从赛道回俱乐部的路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暖的。紫月一路叽叽喳喳，一会儿拉着灵溪讲储藏室新到的能量食材，一会儿又跑去问苏越下午能不能教她新的过弯技巧，深紫色的马尾辫在阳光下跳得欢快。
青瓷走在灵溪身边，手里拿着测试报告，偶尔轻声和她聊两句刚才测试时的细节，银灰色的眼眸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灵溪的心情像被阳光晒暖的溪水，轻快而舒展。
测试时的流畅操控、苏越的肯定、紫月的欢呼，还有青瓷递来的能量补充剂的暖意，都让她觉得胸口那个紧绷了太久的角落，正在一点点松动。
她甚至偷偷想过，或许真的能和他们一起参加市级赛，在真正的赛场上，用自己的速度证明些什么——不是为了地下赛场的赌约，也不是为了谁的命令，只是为了风掠过车身的自由，为了身边这些真诚的笑脸。
俱乐部的客厅己经飘起了食物的香气。青瓷提前用终端远程启动了厨房的能量灶，此刻锅里的能量火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淡金色的汤面上漂浮着星星形状的能量丸子和半透明的能量豆腐，甜香混着鲜美的气息漫了满室。
紫月一进门就甩掉鞋子，光着脚跑到厨房边，踮着脚尖往锅里看：“哇！是星星鱼丸！我就知道青瓷姐姐最疼我了！”
苏越把测试设备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回头对灵溪笑了笑：“先坐会儿，火锅再煮五分钟就好。青瓷调的汤底加了星泉结晶，能量很温和，适合测试后补充体力。”
灵溪点点头，刚走到餐桌旁准备坐下，口袋里的终端突然“嗡”地轻震了一下。
这震动很轻微，在热闹的客厅里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根细针猛地刺进灵溪的心里。她的身体瞬间僵住，浅棕色的眸子里刚泛起的暖意瞬间褪去，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不会是……
她强装镇定地坐下，指尖悄悄摸向口袋，指尖触到终端冰凉的外壳时，心脏己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紫月正兴奋地给她介绍桌上的能量蘸料，说哪种酱配鱼丸最好吃，她却一个字也没听清，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地下赛场时，高秘书冰冷的声音：“记住，你的终端永远不能关，我们随时会联系你。”
“灵溪姐姐？你怎么了？”紫月注意到她走神，歪着头看她，“是不是测试太累啦？”
“没、没有。”灵溪勉强笑了笑，指尖冰凉，“我……我想先去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苏越正帮青瓷摆碗筷，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在走廊尽头，青瓷刚打扫过，干净的。”
“嗯。”灵溪几乎是逃也似的站起身，快步走向走廊。身后传来紫月的声音：“快点回来呀，鱼丸煮好要趁热吃！”
她没敢回头，脚步匆匆地拐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的瞬间，后背就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洗手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柠檬清香，是青瓷常用的清洁剂味道，可这清新的气息却压不住她心头的恐慌。
她颤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掏出终端，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消息赫然映入眼帘，发件人只有一个冰冷的字母：【K】。
灵溪的指尖更凉了。是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消息，短短一行字像淬了冰的针，刺得她眼睛发疼：【窃听器怎么没声音？】
心脏猛地一缩。她差点忘了，高秘书在她离开前，强行给她戴上的那枚胸针——说是胸针，其实是微型窃听器。
早上换工装时，她看着那枚设计老气的银质胸针，心里莫名发慌，总觉得别在衣服上太显眼，怕苏越他们注意到异样，犹豫再三，还是偷偷摘下来放进了床头柜的铁盒子里。
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
灵溪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动，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回复的文字都带着歪斜：【抱歉，早上换衣服时摘下来了，忘了戴。】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亮起，【K】的消息立刻回了过来，速度快得像是一首在盯着终端：【忘了？我看你是想耍花样。】
冰冷的质问让灵溪的后背沁出冷汗。她咬着下唇，指尖用力到发白，连忙解释：【不是的！是那枚胸针样式太旧，我怕总戴着引起他们怀疑……】
这次【K】的消息隔了几秒才来，字里行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借口。己让人给你送了新的，在俱乐部门口的快递柜里，取件码6729。
里面有三枚不同样式的胸针和两枚纽扣，都是伪装过的窃听器，每天换着戴，别给我出岔子。】
灵溪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喉咙发紧。原来他们连后路都想好了，早就准备了备用的窃听器。
她攥着终端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腹因为用力而有些发麻。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她的脸，脸色苍白，浅棕色的眸子里满是慌乱和无措。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闪过刚才在赛道上的画面：苏越温和的鼓励，青瓷赞许的眼神，紫月欢呼的笑脸……他们那么真诚地接纳她，肯定她，而她却在背着他们做这种事。一股强烈的愧疚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下。终端又震动了一下，【K】的消息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收到就回复。记住你的身份，你还欠着公司三年的服役期。这次任务要是能让苏越在市级赛出局，你的债款减一半。要是搞砸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灵溪比谁都清楚后果。
搞砸了，她会被立刻带回地下赛场，那些冰冷的维修台、刺耳的轰鸣、无休止的比赛会再次将她吞噬，甚至可能像高秘书暗示的那样，被送去更危险的非法赛场，永无宁日。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让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欠着债，就永远没有自由。
灵溪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再睁开时，眸子里的犹豫被一丝无奈的决绝取代。她咬了咬牙，在屏幕上敲下回复：【收到，我马上就去取，现在就戴上。】
【K】的消息很快传来，带着一丝满意的冰冷：【这才对。继续收集他们的训练数据和比赛策略，尤其是苏越的调校方案。市级赛决赛时，找机会‘出点故障’，让他输得彻底。别耍小聪明，你的核心权限还在我们手里。】
消息的最后，是一个冰冷的句号，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地套在她的心上。
灵溪盯着那条消息，屏幕的光映在她的眸子里，亮得刺眼。刚才在赛道上重新燃起的希望，那种以为自己能摆脱过去、和他们一起冲向终点的憧憬，此刻像被狂风撕碎的纸鸢，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摔得粉碎。
她刚才还傻傻地想，或许能和他们一起拿下市级赛的冠军，或许能在这里找到真正的归属，或许……或许自己也能像正常机娘一样，拥有温暖的日常和值得拼搏的赛场。
多可笑啊。
灵溪自嘲地弯了弯唇角，眼底却涌上一层水汽。
她本来就是从地下赛场爬出来的残次品，是被债务和合同捆住的工具，凭什么奢望那些温暖和光明？
高秘书说得对，她的身份早就注定了。
她不配拥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