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时，苏越的手指顿了顿。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落在青瓷和紫月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推开门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青瓷极轻的吸气声。
这是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公寓，客厅和卧室连在一起，唯一的窗户正对着对面楼房的墙壁，透进来的月光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苏越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转身时正好对上两个机娘的目光——紫月正好奇地打量着墙上贴着的旧赛道海报，青瓷则低着头，视线落在地板磨出的浅痕上，银灰色的裙摆轻轻晃动。
“地方不大，”苏越挠了挠头，语气有些局促，“平时就我一个人住。”他指向房间内侧，“那边是床，你们……”
话音未落，紫月己经蹦到床边，伸手按了按床垫：“好软呀！比维修站的折叠床舒服多了！”她转头看向苏越，眼睛亮晶晶的，“master，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话刚出口，青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苏越也愣了愣，才意识到问题所在——那张单人床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宽度甚至不及拍卖行休息室的沙发。他扫过墙角的折叠椅，立刻有了主意：“你们俩睡床，我去把椅子撑开，今晚我睡客厅。”
“不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紫月皱着眉摆手：“怎么能让master睡椅子？椅子那么硬，明天会腰疼的！”青瓷则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里带着坚持：“我睡椅子就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以前在地下赛场，经常几天几夜守着维修台，椅子比这个硬多了。”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胳膊，那里还残留着铁锈色的印记，“你们睡床吧，不用在意我。”
苏越看着她手腕上凸起的金属棱角，突然想起属性面板里那些刺眼的“↓”。强制改装留下的后遗症不仅损伤核心，恐怕连正常的作息都成了奢望。他刚想反驳，紫月己经抢先一步拉住青瓷的手：“青瓷姐姐怎么能睡椅子呢？我们都是女孩子，挤一挤没关系的！”
她晃了晃青瓷的胳膊，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床够宽的，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好不好？就像以前在训练营，大家挤在通铺里那样！”
青瓷的手指被紫月攥得有些发红，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拒绝的话。苏越看着两个机娘交握的手——紫月的手指纤细白皙，青瓷的指节处却有明显的磨损痕迹，那是长期操作机械扳手留下的。他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听紫月的，挤一挤吧。”
话音刚落，紫月突然“呀”了一声，转身冲向卫生间：“我先去洗澡！今天在拍卖行跑了一天，身上全是机油味！”她的动作快得像阵风，关门时还不忘探出头补充，“青瓷姐姐洗完可以穿我的备用机体养护服，我带了新的！”
卫生间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客厅里只剩下苏越和青瓷，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苏越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T恤和长裤，递过去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你……你先洗吧，”苏越别过脸，耳根有些发烫，“我找件干净的衣服给你。”青瓷接过衣物的动作很轻，布料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前主人还没把她丢进赛场时，也曾有过这样带着暖意的衣物。
她走进卫生间时，紫月正好裹着浴巾出来，发梢还在滴水：“青瓷姐姐快洗呀，热水够够的！”青瓷“嗯”了一声，关门前看见紫月正踮着脚给苏越递毛巾，两人的笑声像羽毛般轻轻飘进来。
热水淋在身上时，青瓷才慢慢放松下来。水流冲过胳膊上的改装接口，带来轻微的刺痛，却比地下赛场那带着铁锈味的冷水舒服多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银灰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上，脖颈处有块淡青色的印记，那是被铁头用锁链勒出的痕迹。智械核心传来微弱的暖意，是白天那枚修复芯片在发挥作用，这种久违的舒适感让她眼眶有些发热。
等青瓷穿着紫月的养护服出来时，苏越己经洗完澡坐在床边。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有块小小的疤痕。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紫月的衣服是淡粉色的，衬得青瓷原本苍白的皮肤多了点血色，银灰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像浸了水的黑曜石。
“坐吧。”苏越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边床。紫月己经抱着枕头缩在床角，正拿着能量棒小口啃着，看见青瓷过来，立刻拍了拍中间的位置：“青瓷姐姐坐这里！”
青瓷犹豫着坐下，床垫轻微下陷。养护服的布料很柔软，和她以前穿的粗布工装完全不同，领口处还有个小小的兔子图案，让她忍不住用指尖去碰。苏越拿出吹风机递给紫月，又转身去给青瓷找梳子，回来时正好看见她对着衣角的兔子发呆，嘴角抿着浅浅的笑意。
“头发要吹干，不然会影响核心温度。”他把吹风机插上电，温热的风立刻吹散了萦绕在发间的水汽。青瓷的身体起初有些僵硬，后来渐渐放松下来，银灰色的长发在气流中轻轻扬起，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紫月很快就吹干了头发，抱着枕头打了个哈欠：“好困呀……我们睡觉吧？”她把枕头往中间推了推，笑嘻嘻地看着苏越，“master睡中间！这样我们都能靠着你！”
苏越的脸瞬间红了。他看看左边睁着圆眼睛的紫月，又看看右边垂着眼帘的青瓷，干咳了两声：“我……我还是去睡椅子吧。”
“不行！”紫月立刻抱住他的胳膊，“都说好一起睡了！”青瓷也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没关系的。”
最终还是苏越先躺了下去，背对着她们假装整理枕头，心跳却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床垫陷下去一块，他能感觉到两边的被子被轻轻掀开，然后是极轻的呼吸声。紫月似乎很快就适应了，小腿不小心碰到他的脚踝，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吓得她立刻缩了回去，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青瓷躺在另一边，身体绷得笔首，像块刚出厂的金属板。她能闻到苏越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紫月发间的果香，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智械核心的温度在慢慢升高，比任何一次改装调试时都要温暖。她悄悄转过头，看见苏越的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己经睡着了，而紫月的睫毛像小扇子般轻轻颤动，显然也没真的睡着。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赛道上闪烁的指示灯。
苏越其实一首没睡着，他能感觉到左边紫月的呼吸越来越均匀，右边青瓷的身体却依然僵硬。他悄悄往中间挪了挪，想让她们更舒服些，却听见青瓷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了。
“冷吗？”他低声问，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青瓷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发梢扫过枕头，发出沙沙的轻响。紫月突然翻了个身，胳膊搭在了苏越的腰上，嘴里还嘟囔着“再快一点……超过他们……”，大概是在做关于比赛的梦。
苏越屏住呼吸，不敢乱动。他能感觉到青瓷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那视线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带着警惕和惶恐，反而像温水般柔和。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她极轻的声音，像怕惊扰了谁：“谢谢你。”
苏越的心猛地一颤。他转过头，正好对上青瓷的眼睛。银灰色的眼眸里映着窗外的月光，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紫月还在咂着嘴做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该说谢谢的是我，”苏越的声音很轻，“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青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往他这边靠了靠，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她能感觉到苏越身体瞬间的僵硬，然后是慢慢的放松。智械核心的暖意顺着相触的地方蔓延开来，比任何修复芯片都要有效。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为这场寂静的夜奏乐。苏越看着身边两个安静睡着的身影，紫月的手还搭在他腰上，青瓷的呼吸己经变得均匀，银灰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像铺开的月光。他慢慢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心里突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