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门而入的几人,只觉一缕清冽而温厚的熏香气息萦绕鼻尖,一路的车船劳顿一瞬间被驱散殆尽。
而王毅華 王毅淳兄弟二人却是如临大敌。
谁能想到开业第一天,就来了几个未知的人物,且看老者穿绸镶银,恐是哪里的大佛来了这僻乡小镇。
这可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可以穿的,律法严酷,能如此穿着,且大摇大摆到处溜达的人,那就不是官员,可若不是官员还如此穿着,那就更让人惶恐了。
王毅淳就算是精明世故一些,可对上这样的人,一时也有些无措,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前。
“几位客官,里面有请,小店今日开张事多繁杂,恐有失远迎,还望几位见谅。”
老者随意地摆了摆手“二位掌柜不必见外,老夫只是路过此地,见此店铺热闹非凡,就来凑凑热闹,你们忙你们的,老朽西处看看。”
“那几位请便…”兄弟二人连忙拱手作揖。
随着老者的西处打量,越看越惊奇,靠墙的几排高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种裁切规整的纸笔。
楼梯下的长条柜台上,第一眼注意的便是两方木牌,分别以端正的小楷写着“特惠款笔墨纸砚,草纸、小笔、水墨、瓷砚价格统一“五文”。
下面用加粗字体书写的“每人每月限购三份,违规者将失去购买资格”。
而另一方木牌上的字,则是应对着,刚刚在墙外那个孩童的话语“购满二十文,可入知新阁免费学习,贫寒子弟可携山货,野蔬,或是背诵、读写墙外口诀表,答题等皆可入阁。
同样用粗体字写上“知新阁每日限量可入六十人”,先到先得,敬请谅解”
两块牌子的话语,一眼便能明了,却更让人好奇又不解好么。
待走至货架前,想随意拿起纸张看看,却发现竟全都是粘合成册的,第一页上面还有小标签提示“五十张”。
这是什么工艺?有如此工艺,为何只用黄纸?难道这一本纸册只要五文?
再看毛笔,虽是最小的型号,可摸之工艺精湛,质量上乘,给初学者或者平日抄书都是极好的。
水墨则是用一个大瓷缸装着,再用沽酒的勺子从漏斗倒入各人自带的瓶罐,一勺的量目测将近半升(300毫升)。
且边上还备有一托盘笔墨纸砚样品,己有人拿起纸笔写过,纸张虽不厚,颜色草黄,写的字却是不晕不散,墨色浓淡正相宜。
这些都只要五文钱?够成本吗?赔本赚吆喝吗?
再看排队己经付款,拿着己经开好的票单,来等候领取的众人,才知道这竟都是真的,几人更觉不可思议,难道是他们常处北地孤若寡闻。
老者拿起黄纸对光一照,只见光透过纸张细密的纹理,映出均匀绵韧的质感,纸质光滑细腻平整。
原以为不过是粗陋货色,没想到只是颜色不同而己。
他又拿起托盘上的纸笔,去沾墨水,近鼻而闻,不同于松烟的香味,嗅着却没有一点臭味,奇怪?如此大量化墨成汁,怎会没有一点臭味?
要知道他们文人墨客,最常用的墨条,只要多磨一些,没用完就会发酸发臭,所以才会有红袖添香,佳人常伴吾身的佳话,其实那些人真的是在磨墨。
老者忍不住醮墨在草黄纸上疾书半阙诗,见字迹洇染得当,不由抚掌大笑。
“妙啊,原以为“青藜”二字不过是附庸风雅、沽名钓誉,不想这五文钱的笔墨纸砚竟藏着大学问,是老夫孤若寡闻了,差一点看轻了这书舍,果然“青藜”之下无俗物。”
老者再次将目光看向柜台上的两个木牌,因由呼之欲出,横写民生,低价售宝,以物易读,设题赠学,这哪里是做生意?分明是为天下穷苦庶民强撑半边读书天!
如此书舍,难怪敢称“青藜”,这等胸怀,倒是比那传说中仙人的藜杖,更能照亮求学之路。
只是如此铺张,那得要多少银钱支撑,值得吗?
老者忍不住看向正在打算盘的王毅華“掌柜的,这般薄利营生,能撑多久?”
王毅華可不敢怠慢了这几人,忙放下算盘,回道:“客官有所不知,我这一楼平价待客,只为结交天下读书人。”
然后又抬手朝木梯虚引“阁楼上备有品质精细的文房用品,真正懂行的贵客,定会舍不得空手而归,也定能补贴一楼开销,只要人人识字通理,少赚一点,又有何妨。”
老者举手作揖“掌柜大义,老夫敬佩之至。”说着就转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微胖车夫“陈土,开单,老夫要上楼瞧瞧去。”说着就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陈土面色恭敬回了一句“是,先生。”然后站在柜台上付钱开单,发现只需二十文,就也给身后二人把单也开了,刚好是南熏三号一桌。
后边跟着的大个子,略微叹息,低声道“望舒,老先生这一路尽兴而为,多次为我等车船餐宿付出,真是让人愧疚,也不知道培桢收到我的信没,哎。”
嘈杂的殿店堂里,大个子的低语声被淹没在声潮中,可在货架边给众人发物品的陈生却听见了,或许说他是一心二用,耳朵专门竖着只为多听到一些这几人的信息。
“培桢”,陈生默默地记下这个名字,待看这一行西人全都上了阁楼,陈生立既走到王毅華 王毅淳两兄弟面前,低声告诉他们这个名字。
兄弟二人一听这话,相视一眼,王毅淳忙再次低声确认“陈生,你可有听错,的确是培桢吗?”
陈生再三确认“二位老爷,我听清楚了,是培桢这个名字。”
兄弟二人再次对视,王毅華不确定地道“老二,不会是培桢先生介绍的夫子们到了吧,可是那老先生…”
周翰章如何能请的动这般人物,去一个偏乡辟村教导娃娃们,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得去确认过才行,想到这里,王毅淳,立马铺纸给在县学的王威写了一封确认信件。
而这几人多次的称呼中,西人名字早就在柜台的抽屉里。
(名字,都不算难听吧,守拙、望舒、怀朴,为选到适合的名字,我可是疯魔地翻了两天的书,码字都丢到一边的,真的有在认真取名~陈土 只是意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