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枪？” 沈瑾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和……手痒。她几步走过去，目标明确，首接朝顾柏舟摊开白皙的手掌，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不容拒绝的骄矜，“给我看看。”
顾柏舟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动作流畅地将枪身调转，将握把稳稳地放入她掌心，同时沉声提醒：“后坐力比之前的稍大，注意虎口位置。”
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递到沈瑾安的指尖，带着新枪特有的、淡淡的枪油和金属气息。这熟悉的冰冷和重量感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微微加速。她掂了掂，分量恰到好处，重心平衡。她熟练地卸下弹匣检查——空的，复进簧闪着冷光。然后手指灵巧地活动了几下，做了几个快速出枪指向的虚动作，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凌厉果决。
顾柏舟就站在她身侧一步之外，沉默地看着。灯光勾勒着她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臂线条，看着她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瓣，看着她眼底那抹纯粹属于“玩枪”时才有的、带着点野性的光芒。那光芒像小小的火星，落在他沉寂的心湖里。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翻涌，如同被惊动的深潭。
“去靶场。” 沈瑾安检查完毕，将弹匣啪嗒一声推回枪身，语气干脆，带着点迫不及待。
顾柏舟沉默地点头，侧身让开通道，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靶场在别墅地下，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灯光冷白的通道。沈瑾安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全部心神都系在手中那把新枪上。
靶场里，一排人形钢靶在远处无声矗立。沈瑾安戴上降噪耳机，走到射击位上，姿态放松却又带着奇特的专注。她调整呼吸，双手举枪，目光锐利地锁定二十五米外的靶心。
砰！砰！砰！
清脆而富有穿透力的枪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响，带着金属的暴烈感。后坐力清晰地传导到她纤细的手臂上，震得她束起的马尾辫都随之轻颤，但她下盘稳如磐石，身体只是微微后挫，随即迅速复位。枪口跳动，硝烟弥漫，远处的钢靶中心位置，几个崭新的弹孔紧密地聚集在一起，几乎重叠。
顾柏舟站在她侧后方，充当着观察员和保镖的双重角色。他看着她每一次果断的击发，看着她被后坐力冲击时微微绷紧的肩背线条，看着她眼底燃烧的、近乎灼热的专注光芒。那光芒驱散了她平日里刻意维持的骄矜疏离，展现出一种纯粹而强大的生命力。他的目光越来越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一圈圈涟漪无声扩散，里面翻涌着欣赏、守护欲，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这光芒吸引的悸动。
几匣子弹打完，沈瑾安放下枪，摘下耳机，脸颊因为兴奋和运动染上淡淡的红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那股因监听带来的憋闷和顾柏舟的担忧引发的烦躁，似乎都随着枪声被宣泄了出去。
“还不错。” 她评价道，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指尖无意识地着枪柄上冰凉的防滑纹路。
“后坐力控制得很好。” 顾柏舟走近，递上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声音依旧平稳，但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右手虎口和手腕内侧——那里被新枪略粗糙的握把纹理和连续击发的后坐力磨得有些发红，甚至可能留下了细微的压痕。
沈瑾安接过毛巾随意擦了擦汗，瞥了一眼自己发红的手腕，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小意思。” 她将毛巾丢还给顾柏舟，转身就要走，“走了，累死了。”
“药膏。” 顾柏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他不知何时己经拿出了一管淡绿色的药膏，专用于缓解冲击摩擦造成的红肿。
沈瑾安脚步一顿，头也没回，骄矜地扬起下巴：“不涂！黏糊糊的，味道难闻死了！” 说完，像只高傲的小孔雀，抱着旺旺，蹬蹬蹬地快步离开了靶场，把顾柏舟和他手里的药膏一起抛在了身后。
回到卧室，沈瑾安将旺旺放到它专属的软垫上，自己则扑进柔软的大床。刚才射击的兴奋感褪去，手腕和虎口处那点被摩擦的灼热感变得清晰起来，隐隐发胀。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摸出枕头下的监听接收器和手机。
指尖点开那个简陋的APP，绿色的连接状态依旧亮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微型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一片沉寂。
顾柏舟似乎还在靶场，或者在回书房的路上。沈瑾安等得有些无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旺旺尾巴尖上的绒毛，小猫被她弄得不满地“喵”了一声。
就在她快失去耐心时，耳机里终于传来了声音。是开关门的声音，然后是极轻微的脚步声——是书房。接着，是顾柏舟低沉的、带着明显无奈和烦恼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空旷的房间倾诉：
“药膏……又不肯涂。”
他顿了顿，似乎在踱步，脚步声带着一点沉闷的焦躁。
“手腕肯定红了……新枪的握把纹理深……明天会更明显……”
又是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无力感的叹息。
“硬来不行……哄……怎么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中，但那语气里的挫败和绞尽脑汁的为难，隔着耳机都清晰可闻。
沈瑾安躺在床上，听着他这难得一见的、为了“哄她涂药”而苦恼的“自言自语”，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原来无所不能的顾柏舟，也有这样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是为了这种……小事？一种奇异的、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甜意悄悄爬上心头，将那点手腕的不适都冲淡了。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对着空气，提高了声音唤道：“顾柏舟！”
耳机里瞬间一片死寂！那点细微的踱步声和衣料摩擦声戛然而止。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