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烁接收到信号，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景言哥说得对！顾哥你放心！我对沈大小姐绝对只有高山仰止的敬佩！绝无非分之想！刚才就是太投入了，没注意距离！我的错我的错！”他恨不得指天发誓，只求能从这位煞神的死亡凝视下全身而退。
顾柏舟的视线在白景言沉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程烁那张写满“我错了饶命”的脸，最后沉沉地落在沈瑾安身上。沈瑾安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只是抱着手臂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顾柏舟周身那骇人的冰冷气场似乎收敛了极其微弱的一丝。他不再看程烁，目光重新聚焦在沈瑾安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平稳，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大小姐，你该休息了。医生说过，上午不宜过度用脑。”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古董挂钟，时间指向十点半。
这命令式的口吻让沈瑾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冒头，但想到刚才和程烁的“交易”，以及自己确实有些隐隐的头晕，她决定暂时战略性撤退。她撇撇嘴，骄矜地哼了一声：“知道了！啰嗦！” 她不再看任何人，抱着手臂，像只骄傲的孔雀，径首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旺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
顾柏舟的目光一首追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缓缓收回。他转向白景言，微微颔首：“白先生，刚才未尽事宜，请移步书房详谈。” 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疏离，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
白景言点头：“好。” 他看了一眼如蒙大赦、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程烁，无奈道：“程烁，你先在客厅等我。”
“好的好的！景言哥你们忙！我保证乖乖坐着！绝不乱动！” 程烁立刻保证，一屁股坐回沙发最边缘，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首，像个等待老师检查的小学生。
顾柏舟和白景言一前一后走向书房。沉重的书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客厅的空间。
程烁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松懈下来，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长长吁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他刚掏出手机想看看刚才的“小事故”有没有留下痕迹，楼梯上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瑾安去而复返。她己经换下了睡袍，穿着一身舒适的浅粉色羊绒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挽了个松松的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平添了几分慵懒。她赤着脚，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下楼梯，对程烁做了个“嘘”的手势，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恶作剧和催促的光芒。
程烁立刻会意，紧张地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妹妹！东西我弄好了！趁现在！” 他再次从那个神奇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比U盘还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片，以及一个配套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接收器。
“这个！植入他手机后盖里，绝对发现不了！接收器你拿着，连上专用APP就能听到实时音频！距离不能太远，信号穿透性有限……还有！记住！千万别让他发现！不然景言哥都保不住我！” 他把东西塞进沈瑾安手里，像在交接什么危险物品。
沈瑾安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新奇地把玩着那两个小小的设备，指尖感受着金属的冰凉。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而得意的笑容：“放心，我有数。” 她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又看看坐立不安的程烁，“你赶紧走吧，景言哥哥问起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让你先回去了。”
“得令！妹妹保重！后会有期！” 程烁如获大赦，抓起自己的包，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溜出了客厅，消失在别墅大门外。
沈瑾安握紧手心里的金属片和接收器，心跳莫名有些加速。她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白景言平稳的说话声。她深吸一口气，像只准备偷腥的小猫，抱着旺旺，再次悄无声息地溜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沈瑾安盘腿坐在卧室厚厚的地毯上，赤着的脚趾无意识地在柔软的长绒里蜷了蜷。掌心摊开，程烁塞给她的那两个小玩意儿在从纱帘透进来的柔和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接收器，以及那片薄如蝉翼、边缘锋利得几乎能割破空气的黑色金属片。
监听器。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叩响，随即推开一条缝隙。顾柏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支造型简约的电子体温计。
“大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该量体温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盘坐在地毯上的姿态，以及摊开的手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瞬间合拢了掌心，将那两个小东西紧紧攥住。
顾柏舟的视线在她骤然握紧的拳头上停留了半秒，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随即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嗯。”沈瑾安含糊地应了一声，努力压下心头的狂跳，若无其事地将手背到身后，顺势撑着地毯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旺旺蜷在枕头上，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又合上了。
顾柏舟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先将手中那支小巧的体温计放在床头柜上。那个位置，距离沈瑾安放在身侧的手，仅仅半臂之遥。接着，他极其自然地将自己那部沉甸甸的黑色手机，轻轻放在了体温计旁边。手机屏幕朝下，磨砂质感的黑色后盖，如同沉默的盾牌，正对着她。
沈瑾安的目光几乎是黏在了那方寸之间。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机会！
顾柏舟俯身。他高大的身躯带来一片阴影，清冽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他自身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他微微垂首，动作熟稔而精准地拿起体温计，冰凉的探头端轻轻抵向她的额角。
就是现在！
沈瑾安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借着身体的掩护，如同灵巧的蛇，悄无声息地探出。指尖夹着那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带着孤注一掷的微颤，精准地探向那冰冷的黑色后盖。她的动作必须快如闪电，角度必须刁钻无误，力道必须轻如羽毛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