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他像是再也忍不住心底那点因她的“任性”决定而生出的、毫无威慑力的“怨念”，又带着无限纵容的宠溺，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最柔软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她小巧挺翘的鼻尖。
那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
“坏宝宝……” 他低哑的嗓音几乎只是气音，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纵容，还有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深不见底的担忧。这三个字，是他心底最柔软角落的独白，是忠诚的恶犬对任性小主人无可奈何的叹息，也是他面对她所有决定时，最终都会选择守护的无声誓言。
他替她掖好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旺旺不知何时跳上了床尾，蜷成一个毛茸茸的团子。顾柏舟看了它一眼，旺旺也懒洋洋地回看他一眼，仿佛在说：我会看着小主人。
确认一切安稳，顾柏舟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他挺拔的身影融入走廊的阴影，如同最沉默的守卫，继续守护着门内那片静谧的安眠。卧室里，只剩下沈瑾安稳稳的呼吸声，和床头那盏散发着温柔光晕的小灯。
沈瑾安醒来时，卧室里弥漫着熟悉的玫瑰馨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药草气息。她慵懒地翻了个身，脸颊蹭了蹭柔软的鹅绒枕，意识尚未完全回笼，便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顾柏舟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动作无声无息。他换了干净的黑色训练服，身形挺拔，晨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线条。托盘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是一个小巧的白玉药盒。
“大小姐，该吃药了。”
沈瑾安蹙了蹙眉，把脸埋进枕头里，拖长了调子抱怨：“……不想吃。苦。”
顾柏舟不为所动，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他单膝跪地，与她视线平齐，动作熟稔地打开白玉药盒，里面是几粒颜色大小各异的药丸和胶囊。
“水是温的。”他将水杯递到她手边，语气不容置喙，“先吃这粒白色的，护胃的，不苦。”
沈瑾安不情不愿地坐起身，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睡眼惺忪。她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动作顿了一下。她瞥了一眼药盒里那粒白色的药丸，又看看顾柏舟没什么表情的脸，最终还是皱着眉，捏起药丸丢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咽下去。果然没什么味道。
“这个，”顾柏舟又拿起一粒褐色的胶囊，“饭后半小时再吃，现在不用。” 他仔细地将它放回药盒特定的位置。
“知道了知道了，”沈瑾安把水杯塞回他手里，带着点被管束的烦躁，“啰嗦。早餐呢？”
“在楼下备好了。”顾柏舟站起身，收好药盒，“洗漱好下来。”
早餐在明亮的小餐厅进行。沈瑾安小口喝着温热的牛奶燕麦粥，顾柏舟坐在她对面不远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确保她每一口都顺利咽下。空气里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
刚用完早餐，门铃响了。片刻后，管家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白景言，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浅色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斯文沉稳。而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人，却像一道闯入宁静湖泊的彩色闪电——程烁。
程烁顶着一头染成银灰色、略显凌乱的短发，穿着破洞牛仔裤和一件印着抽象电路板图案的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几条风格夸张的金属项链。他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眼神明亮跳脱，嘴角天然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像个不安分的邻家弟弟。他好奇地东张西望，目光扫过客厅里昂贵的古董摆件时，带着一种纯粹的技术性审视，而非对财富的惊叹。
“瑾安妹妹，早。”白景言微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顾柏舟时微微颔首，“顾少爷。”
“景言哥哥。”沈瑾安放下餐巾，目光落在程烁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新奇。
“哈喽！沈大小姐好！顾哥好！”程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爽朗，毫不拘束，“我叫程烁！是景言哥的……嗯，学弟兼技术顾问！”他说话带着点跳跃的节奏感，目光在沈瑾安和顾柏舟之间好奇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沈瑾安脸上，带着少年人纯粹的欣赏，“哇哦，景言哥果然没骗人，妹妹你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顾柏舟的目光瞬间沉冷了几分，如同实质的冰刃扫过程烁。程烁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白景言身边靠了半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白景言仿佛没感受到顾柏舟的冷意，笑着对沈瑾安解释道：“程烁对人工智能和生物传感接口有些很有趣的想法，我想着或许对你以后的身体监测系统升级有点启发，就带他过来聊聊。”他转向顾柏舟，语气自然，“顾少爷，关于瑾安妹妹去明德后的具体安保技术衔接，有几个细节我想再跟你单独确认一下，方便移步偏厅吗？”
顾柏舟的视线在白景言和程烁之间快速扫过，最终停留在沈瑾安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
沈瑾安正对程烁这个明显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技术顾问”充满好奇，闻言立刻摆摆手：“去吧去吧，我陪……呃，陪程烁聊会儿天。”
顾柏舟这才起身，对白景言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相连的偏厅。程烁明显松了口气，对着顾柏舟挺拔冷硬的背影做了个夸张的“吓死宝宝了”的表情。
偏厅的门轻轻合上。
客厅里只剩下沈瑾安和程烁。沈瑾安抱着一个软枕窝在沙发里，饶有兴致地看着程烁：“技术顾问？你看起来很年轻嘛。景言哥哥说你对生物传感有想法？”
“嘿嘿，还行还行，就是瞎琢磨！”程烁立刻来了精神，一屁股在沈瑾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动作随意得近乎放肆。他变魔术般从自己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帆布背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造型奇特的、布满接口的小型设备，“妹妹你看这个！我最近在搞的一个小玩意儿，理论上能通过非接触式生物电感应，更精准地监测心率、呼吸甚至浅层情绪波动！比那些傻大笨粗的医疗设备灵敏多了……”
他一边兴奋地介绍，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地操作演示着，一边嘴里还不停：“……就是算法还有点飘，数据清洗这块卡住了，景言哥说帮我优化模型……哎对了，妹妹，你这别墅的Wi-Fi信号强度怎么样？5G频段稳不稳？我测个速……”
沈瑾安听得似懂非懂，但被他的热情感染，也觉得有趣。她看着程烁专注捣鼓他那些设备的样子，像只发现新玩具的大狗狗。然而，就在程烁低头调试一个接口时，沈瑾安敏锐地捕捉到他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后台程序在运行，一个极小的窗口一闪而过，上面似乎有跳动的音频波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