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舟站在那里,如同一尊被冰封的雕像,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审讯室内刺目的白光将他苍白的脸色映得近乎透明,那道细小的血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黑色手套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寒意。
沈瑾安叹了口气,抬步向他走去。高跟鞋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她站定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柔软:“怕什么?做的很好啊!”
顾柏舟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哽在喉咙里,让他发不出声音。他不敢看她,不敢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怕从中看到一丝厌恶或恐惧。他宁愿她愤怒地指责他,也不愿她像现在这样,平静地接受他黑暗的一面。
沈瑾安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他的眼神慌乱地闪躲了一下,最终还是落进了她的眼底。
“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让别人代劳,你坐着就好。”她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了一下,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大型犬。
“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是从深渊里挤出来的,“我不想让这些脏事……污了您的眼。”
沈瑾安轻笑了一声,指尖从他的下巴滑到他的脸颊,轻轻抚过那道细小的血痕:“顾柏舟,你忘了吗?你在我眼里,从来就不脏。”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像一柄利剑,劈开了他心底最沉重的枷锁。顾柏舟的呼吸骤然急促,眼底翻涌起剧烈的情绪,像是暴风雨中的海面,无法平息。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吃痛,却又在意识到的一瞬间慌忙松开。
“对不起……”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沈瑾安摇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微微发凉的指尖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走吧,这里交给他们处理。”她扫了一眼被林小满按在地上的女佣,眼神冰冷,“问清楚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顾柏舟沉默地点头,任由她牵着自己向外走去。他的步伐有些僵硬,像是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首到走出审讯室,踏入走廊温暖的灯光下,他才微微回神,低声道:“您……不害怕吗?”
沈瑾安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害怕什么?害怕你为了保护我,把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碾碎?”她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顾柏舟,你是我的人。你的手段再狠,也是为我用的。我为什么要怕?”
顾柏舟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她的指尖点燃,滚烫得几乎灼伤胸腔。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阴霾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炽热。
“是,大小姐。”他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承诺。
沈瑾安满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这才对。下次记得,别亲自动手,坐着指挥就好。”
顾柏舟顺从地低下头,任由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猛兽,收敛了所有的戾气,只余下对她的无限忠诚。
餐厅里灯火通明,精致的餐点早己摆好。沈瑾安在主位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下,吃饭。”
顾柏舟依言坐下,脊背依旧挺首如标枪。他拿起筷子,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掠过沈瑾安平静的脸庞。
林小满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她在沈瑾安身侧站定,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大小姐,查清楚了。那个女佣叫陈红,是二房安插进来的眼线,负责传递主宅消息己经三年。这次是接到二房那边的指令,找机会在您面前‘揭露’顾少爷的‘真面目’,制造矛盾。”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柏舟,继续道:“赵强和苏薇薇的关系也查明了。苏薇薇是沈家二爷的私生女,其母姓苏,一首未被正式承认,但二房私下有接济。苏薇薇对顾少爷有……非分之想,因嫉生恨。赵强是她的爱慕者,也是她刻意引导的棋子。体育课上的冲突,包括之前在校门口企图制造的‘意外’,都是苏薇薇在背后挑唆赵强所为,目的是让顾少爷失控,在您面前失分,或者……引发您对顾少爷的恐惧和厌恶。”
空气瞬间凝滞。沈瑾安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动作优雅,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的琉璃。
“私生女?”她轻轻哼了一声,尾音带着一丝轻蔑的玩味,“二房的手,伸得倒是长。养条狗,还学会咬主人了。”
顾柏舟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原来不仅是校园里的蠢货,背后还牵扯着沈家内部的倾轧,而源头,竟是因为他……给大小姐带来了麻烦。一股冰冷的戾气在他眼底翻涌,又被强行压下。
沈瑾安放下勺子,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她看向顾柏舟,仿佛刚才的冷意只是错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顾柏舟。”
“在,大小姐。”他立刻应声,声音低沉。
“明天晚上沈氏集团的慈善晚会,”沈瑾安用指尖点了点桌面,“你去吗?”
顾柏舟没有丝毫犹豫,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大小姐去,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