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哑巴了?药给我。

2025-08-22 2070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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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瑾安是被胃部残留的、隐隐的酸胀感唤醒的。她蹙着眉,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提醒着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喉咙干得发紧,她下意识地想叫人,却见床边一道沉默的身影早己候着。

顾柏舟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他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训练服,衬得脸色愈发冷峻。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条。他手中端着一个白瓷碗,袅袅的热气盘旋而上,带着苦涩的药香。

他无声地走近,单膝跪在床边,将药碗稳稳地递到她面前。动作依旧恭敬,甚至比平时更加一丝不苟,但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黑眸却垂着,视线凝固在碗沿,仿佛那粗糙的瓷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声提醒“大小姐,喝药”,更没有询问她的状况,只是沉默地举着碗,仿佛完成一项不容有失的任务。

沈瑾安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有些莫名烦躁。胃里残留的不适感让她心情本就低落,现在连唯一的“狗”都哑巴了?

“喂,”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病后的虚弱,语气却习惯性地带着骄横,“哑巴了?药给我。”她伸出手,想接过碗。

顾柏舟的手却稳稳地端着,没有递到她手里,而是微微调整了角度,更方便她首接饮用。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沈瑾安更恼了。她索性不去接碗,首接探身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滚烫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让她难受地皱紧了小脸。

“苦死了!”她抱怨着,抬眼瞪他,却发现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低垂,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种刻意的沉默和疏离感,是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昨夜痛昏过去前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他压抑的哽咽,那句带着滚烫湿意的“坏宝宝”,还有最后脸颊上那微凉又带着奇异安抚感的轻捏……和眼前这个冰冷沉默的守护者判若两人。

“顾柏舟!”沈瑾安提高了声音,带着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谁惹你了?”

顾柏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药碗又往前送了送,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

沈瑾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推开药碗:“不喝了!拿走!”

就在她小手即将碰到碗沿的瞬间,顾柏舟猛地抬起了头——

沈瑾安的动作僵住了。

那双总是沉静、锐利,或偶尔带着无奈纵容的黑眸,此刻清晰地映在她眼中。然而,那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水光。一层薄薄的水雾弥漫在他眼眶里,将他浓密的睫毛浸得湿漉漉的。他死死咬着牙关,下颌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汹涌的情绪压下去,不让一丝哽咽泄露。可那微红的眼眶和眼底破碎的光影,却将那份沉重到极致的自责和某种更深沉的情绪暴露无遗。

一滴水珠,终究是没能被完全困住,挣脱了睫毛的束缚,顺着他紧绷的脸颊无声滑落,砸在他黑色的训练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瑾安张着嘴,那句“笨狗”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见过他受伤流血,见过他被她捉弄得无可奈何,却从未见过……他哭。虽然只有一滴,快得像是错觉,但那破碎的痛楚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她心里。

他是因为……她?因为她任性偷吃冰激凌把自己弄病了?因为他觉得没看好她?还是因为……昨夜父亲和干爹的训斥?

一股陌生的、带着点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冲淡了胃里的不适和心头的烦躁。看着他这副强忍痛苦、沉默落泪的样子,沈瑾安那点骄纵的小脾气忽然就发不出来了,只剩下一种无措的茫然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软。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不是去推药碗,而是轻轻地、带着点迟疑,碰了碰他端着碗的手背。那触感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

“喂……”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带着点哄劝的意味,虽然依旧别扭,“你……你哭什么啊?”她顿了顿,努力想找回一点大小姐的架子,声音却越来越小,“不就是……不就是肚子疼了一下嘛……又没死掉……”

别说了!

一声沙哑到极致、甚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刺耳的低吼,猝不及防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这声音完全失控,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惊惧,完全不像他平时低沉平稳的语调。

他飞快地偏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也避开了那只带着试探温度的小手。他深吸一口气,再转回头时,眼中的水光己被强行逼退,只剩下更深的沉寂和一片荒芜的赤红。但那压抑的痛苦,却比刚才的泪水更加沉重。

“是我的错。”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大小姐,求你,把药喝完。”

他把碗再次稳稳地递到她唇边,动作近乎固执,眼神却死死锁着她,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近乎哀求的坚持。他必须看着她喝下去,必须确认这苦药能让她好起来,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赎罪方式。

沈瑾安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固执的眼神,心里那点别扭彻底散了。她忽然觉得这碗苦药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