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安扶着顾柏舟走进电梯,门一关上,他的身体便猛地一沉,几乎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她咬牙撑住他,低声道:“顾柏舟,你敢在这里晕过去试试?”
他低笑了一声,声音沙哑:“……不敢。”
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沉,额头抵在她肩上,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料。沈瑾安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几乎掐进他的手臂。
“林小满!”她冷声唤道。
林小满立刻上前,从另一侧扶住顾柏舟,低声道:“车己经备好了,医生也在酒店待命。”
沈瑾安没说话,只是绷着脸,死死撑着顾柏舟的身体,首到电梯抵达一楼。
车门一关,顾柏舟便彻底脱力,整个人倒在后座上,呼吸沉重而急促。沈瑾安一把扯开他的西装外套,发现他腰侧的绷带早己被血浸透,猩红的痕迹在雪白衬衫上格外刺目。
“顾柏舟!”她声音微颤,手指死死攥紧。
他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落在她脸上,唇角却微微扬起:“……大小姐在担心我?”
“闭嘴!”她厉声打断他,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车子疾驰回酒店,医生早己在套房内等候。沈瑾安站在一旁,看着医生剪开染血的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那是昨晚撕裂后勉强缝合的伤,此刻又因他的强行活动和情绪波动而崩裂,血肉模糊。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大小姐。”林小满低声唤她,“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沈瑾安没动,只是冷冷道:“出去。”
林小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默默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医生、昏迷的顾柏舟,和站在阴影里的沈瑾安。
她盯着他苍白的脸,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
“顾柏舟……”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这个疯子。”
沈瑾安站在床边,看着顾柏舟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突然,她听见他含糊地呢喃了一句:"坏宝宝......"
她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顾柏舟微微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涣散,却在看清她的瞬间亮了起来,唇角下意识地勾起一抹笑。但很快,那笑意又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她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没休息好。
沈瑾安见他红着眼眶盯着自己,心头莫名一颤,却立刻别过脸,语气硬邦邦的:"看什么看?谁让你逞强的?活该疼死你。"
顾柏舟没反驳,只是轻轻伸手,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指尖,声音低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冷哼,却没甩开他的手。
"让你担心了。"他低声说,拇指轻轻她的手背。
沈瑾安耳尖一热,立刻抽回手,凶巴巴地瞪他:"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当保镖!"
顾柏舟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轻声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她更恼了,伸手戳他额头,"下次再敢这样,我就——"
话没说完,顾柏舟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沈瑾安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进他怀里。她刚要挣扎,就听见他闷哼一声,吓得立刻不敢动了。
"......顾柏舟!你伤口会裂开的!"她又急又气。
他却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沈瑾安僵住了,心跳快得不像话。半晌,她才别扭地嘟囔:"......就一会儿。"
医生看着病床上相拥的两人,一个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却固执地圈着,一个高烧初退满脸倦容却意外地顺从。他轻轻推了推眼镜,极轻地叹了口气,无声地收拾好换下的染血绷带和药品,提着医疗箱,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并小心翼翼地带上了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病房里重归宁静,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两人交织的、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失血、剧痛、强行支撑谈判带来的巨大消耗,以及此刻拥她在怀的、不可思议的满足感,如同沉重的潮水,终于将顾柏舟拖入了深沉的昏睡。沈瑾安被他牢牢圈在怀里,脸颊贴着他微凉的颈侧,高烧后的疲惫和一夜惊魂的松懈也让她意识模糊,竟也在这份带着血腥气和药味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瑾安在一种憋闷感中不安地动了动。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身体的不适感却先一步传来——顾柏舟的手臂箍得太紧,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而且他身上的药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她睡梦中都觉得胸口发堵。
她蹙着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顾柏舟近在咫尺的、苍白的下颌线。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试图挣开那铁箍般的手臂,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哝声:“嗯……”
这细微的动作和声音立刻惊醒了浅眠的顾柏舟。他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神里还带着未褪的警觉和疲惫,但目光在触及怀里人时立刻软化,只剩下全然的紧张。
“大小姐?”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刚醒的混沌和急切的询问,“怎么了?哪里难受?”他下意识地想收紧手臂查看她,却牵动了腰腹的伤,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沈瑾安被他这一声闷哼彻底弄清醒了,也感受到了他身体瞬间的紧绷和疼痛。她皱着眉,琉璃般的眸子里还带着初醒的水汽和明显的不耐烦,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骄横:
“笨狗……我难受。”她推了推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松开我,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