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大营的牛角号，撕裂寒夜。
右贤王站在高台上，看着渔阳城门关闭的烟尘，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他身后的骨都侯按捺不住，握着弯刀的手青筋暴起。
“将军！百姓出城了！”
瞭望兵的喊声刚落，右贤王己转身拍案，狼皮帐被震得簌簌掉雪。
“分兵！”
右贤王的狼毫在舆图上划出两道血痕。
“五千骑追百姓，一个不留！剩下的随我攻城，今晚踏平渔阳！”
骨都侯抱拳领命，转身时弯刀划出冷光：
“弟兄们！抢女人抓小孩去！城里的财宝归你们！”
匈奴骑兵的欢呼声震彻雪原，马蹄声瞬间分成两股，一股冲向逃难百姓的方向，一股涌向渔阳城墙。
渔阳城头，霍去病正指挥士兵加固西南角，忽闻城外传来百姓的惨叫。
他攀上垛口远眺，只见黑压压的匈奴骑兵像恶狼般扑向逃难人群，弓箭在月光下织成死亡之网。
“放箭！掩护百姓！”
霍去病嘶吼着拽过弓箭，连射三箭，三名匈奴骑兵应声坠马。但城上弓箭太少，根本挡不住五千骑的冲锋。
“少爷！西南角告急！”
赵虎浑身是血地跑来，甲胄上插着两支断箭。
“他们用撞车了！”
霍去病咬牙回头，只见西南角城墙在撞车撞击下摇晃，砖石簌簌坠落。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将弓箭塞给亲兵：
“守住这里！我去搬援兵！”
韩安国在北门督战，见霍去病跑来，劈头就问：
“西南角撑得住？”
“撞车太猛，快顶不住了！”
霍去病急声道：
“将军借我两百人！”
“不行！”
韩安国拐杖戳得城砖迸裂。
“北门也快破了！骨都侯亲自在下面！”
他指着城下，匈奴骑兵正踩着尸体攀爬云梯。
“你看那狼旗，他要活捉老夫！”
霍去病望着北门的惨状，又回头看向西南角的火光，心像被绞绳勒紧。
城头上的伤兵正用牙齿咬开箭簇，断腿的士兵抱着匈奴兵滚下城楼，惨叫声此起彼伏。 “让伤兵填缺口！”
韩安国突然下令，声音嘶哑如破锣。
“拿民房的门板堵！用尸体堆！”
“将军！”
霍去病目眦欲裂，喊道：
“那是活生生的人！”
“活着守不住城，死了连全尸都没有！”
韩安国猛地推开他，拐杖指向西南角，吼道：
“去！带着你的人守住那里，别让老夫死不瞑目！”
霍去病攥紧拳头，转身冲向西南角。
刚到城楼就见撞车轰然撞上城墙，一道裂缝瞬间蔓延开来。
他嘶吼着扛起一根横梁顶在裂缝处，士兵们纷纷效仿，用身体筑起人墙。
“火油！快浇火油！”
霍去病的吼声被撞车声淹没，赵虎抱着油桶滚到城下，火把扔出的瞬间，火焰冲天而起，匈奴骑兵的惨叫声在火海中炸开。
与此同时，城外雪原上正上演着人间地狱。
白发老人将孙女藏进雪堆，自己冲向匈奴骑兵，被弯刀劈成两半。
抱着孩子的妇人疯跑着，背后连中三箭，倒下时仍死死护住怀里的婴孩。
“往狼山跑！快！”
幸存的百姓互相搀扶着，在箭雨中冲向墨影所在的驿站方向。匈奴骑兵在后面狂笑追逐，马蹄踏碎雪地，也踏碎了最后的希望。
墨影在驿站外的山坡上瞭望，忽见远处雪尘滚滚，夹杂着哭喊和马蹄声。
他猛地站起，腰间弯刀瞬间出鞘。
“快！分两队！”
墨影的声音在寒风中发颤。
“一队去狼山口设伏，一队跟我迎上去！记住，只救活人，别恋战！”
三十名亲兵翻身上马，马蹄声压过风雪。
墨影望着越来越近的惨状，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他看到雪地里挣扎的妇人，看到被马蹄踏碎的襁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放箭！射马！”
墨影的箭先声夺人，匈奴骑兵的战马应声倒地。
亲兵们趁机冲入敌阵，弯刀翻飞间拉起幸存的百姓往后撤。
“墨影校尉！这边！”
一名亲兵在雪堆里拉出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孩子手里还攥着汉军小旗。墨影一把将孩子抱到马上，转身又冲向另一个幸存者。
渔阳城内的战斗己进入白热化。
霍去病在西南角连续砍翻三名爬上城头的匈奴兵，手臂被刀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城砖上，瞬间冻结成冰。
“少爷！箭没了！”
士兵的哭喊刚落，霍去病己拽过身边的短刀，刀柄上还沾着同伴的血。他一脚踹开云梯上的匈奴兵，嘶吼声震得敌人不敢上前。
北门方向突然传来欢呼，霍去病抬头望去，只见韩安国亲自点燃火油，火焰顺着城墙流下，将攀爬的匈奴兵烧成火人。
老将军拄着拐杖站在火光中，背影竟异常挺拔。
“守住了！暂时守住了！”
亲兵喜极而泣，霍去病却望着城外渐渐平息的哭喊，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那些百姓大多没能活下来。
天快亮时，匈奴终于撤兵。
右贤王望着渔阳城头的火光，恨得砸碎了酒囊：
“传令下去，明日带投石机来！我要把这破城砸成平地！”
骨都侯舔着弯刀上的血：
“将军放心，百姓没跑掉几个，墨影的人只救走几个百姓。”
城头上，霍去病扶着垛口滑坐下来。
晨曦中，城外雪原被染成红褐色，散落的尸体像折断的芦苇。
韩安国拄着拐杖走来，咳嗽声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守住了……”
韩安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可百姓……”
霍去病没说话，只是将脸埋在膝盖里。
他能守住城墙，却护不住城外的百姓，这种无力感比刀伤更痛。
远处狼山方向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他知道那是墨影带着幸存者回来了，可这零星的生机，怎抵得上遍野的亡魂。
韩安国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看向东方：
“天亮了…… 投石机，不好守了。”
霍去病猛地抬头，望着匈奴大营的方向。
他知道，硬仗，明天还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