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宣室殿退出后，霍去病和赵破奴就各自回家准备。
霍去病策马穿过朱漆大门时，马蹄踏碎了满院的桂花香，惊得几只白鸽扑棱棱飞起，在湛蓝的天空中盘旋两圈，又落回檐角的鸽笼。
“少爷回来了！”
门房老李头高声吆喝着，佝偻的身子跑得飞快，要去通报内院。
霍去病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仆从，玄色劲装的衣摆还带着风，少年人挺拔的身姿在庭院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不必通报，我自己过去。”
他摆摆手，大步穿过回廊，腰间的短剑随着步伐轻响。
刚转过月洞门，就见墨影一身黑衣立在阶下，腰间的弯刀闪着冷光，见他回来便躬身行礼：
“少爷，按您的吩咐，二十名精锐护卫己在校场待命，马匹也备妥了。”
霍去病点头道：
“做得好。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给弟兄们置些御寒的衣物，渔阳比长安冷得多。”
他想起汉武帝的嘱咐，补充道：
“再备十副伤药，要最好的金疮药。”
“是。”
墨影应声欲走，又被霍去病叫住：
“等下跟我去见母亲，你也该辞行。”
墨影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躬身应诺。
刚走到正厅门口，就听见卫少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春桃，把那件紫貂斗篷找出来，还有我给去病做的棉甲，都仔细检查一遍。”
霍去病推门而入时，正见母亲坐在绣架前，手里拿着针线，案上堆着叠好的衣物。
“母亲。”
他轻声唤道，少年人的锐气在母亲面前柔和了几分。
卫少儿猛地抬头，眼圈瞬间红了：
“我的儿，可算回来了。陛下真让你去渔阳？那地方现在兵荒马乱的……”
她起身拉住儿子的手，指尖抚过他胳膊上的肌肉，心疼地说道：
“你才14岁，怎么能让你去那么凶险的地方？”
“母亲放心，陛下说了只是历练，有韩将军守城，我不会有事的。”
霍去病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掌心的暖意让卫少儿稍稍安心。
他看向案上的衣物，紫貂斗篷是去年猎得的紫貂皮做的，棉甲里铺着厚厚的丝绵，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
“这些都得带上。”
卫少儿将衣物往他怀里塞，说道：
“渔阳比长安冷得多，夜里守城尤其寒，可不能冻着。还有这瓶药丸，是我求太医配的，治风寒咳嗽的，你贴身带着。”
她又从妆匣里取出一块暖玉，塞进儿子衣襟，继续说道：
“这是你外祖父留下的，据说能安神辟邪。”
霍去病任由母亲忙碌，鼻尖忽然有些发酸。他己经习惯了离别，可在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里，那些被少年意气掩盖的胆怯悄然浮现。
“母亲，我此去最多三个月，等渔阳解围就回来陪您。”
“傻孩子，国事为重。”
卫少儿擦了擦眼角，强笑道：
“你前两次跟随舅舅出征时，不也平安回来了？只是你性子急，遇事千万要冷静，多听韩将军的话，不可逞强好胜。”
她忽然想起什么，唤道：
“春桃，把备好的干粮拿来。”
春桃端着食盒走进来，绿裙在地上拖出淡淡的影子。
她将食盒放在案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糕点：
“少爷，这是您爱吃的桂花糕，我连夜做的，用陶罐装着不容易坏。还有这袋肉脯，是用秘方腌制的，能放半个月。”
她说话时声音轻轻的，眼底藏着不舍，却努力挤出笑容。
霍去病看着她红肿的眼角，知道她定是哭过。
“辛苦你了，春桃。”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弥漫，说道：
“等我回来，还吃你做的糕。”
春桃脸颊微红，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
“这是我求庙里的师父开了光的平安符，你带在身边。”
锦囊上绣着展翅的雄鹰，针脚细密，是她熬夜绣成的。
她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用小字写着：
“遇事三思，等你归来。”
霍去病将锦囊贴身收好，纸条捏在手心，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他刚要说话，就见李管家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账簿：
“少爷，马匹都己备好，三匹战马两匹驮马，驮马背上的粮草够二十人吃半月。墨影护卫的兵器也都检修过了，弩箭备了三百支。”
“李伯费心了。”
霍去病接过账簿翻看，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物资清单，从粮草到火石无一不备，说道：
“这些都够了。另外再备些伤药和绷带，还有给韩将军的密信，我亲自收好。”
李管家躬身道：
“己经按您的吩咐备在贴身的行囊里了。老奴还让铁匠铺赶制了十把短刀，方便近身格斗。只是渔阳那边战事紧急，少爷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老奴在府里为您祈福。”
他看着霍去病长大，早己把他当作亲孙子看待，眼中满是关切。
“我会的，李伯。”
霍去病将账簿递回，说道：
“府里就劳您多照顾母亲，还有那些新来的护卫家眷，也要妥善安置。”
“少爷放心，老奴晓得。”
李管家擦了擦眼角，说道：
“车马己在门口等着，是不是该出发了？”
卫少儿拉住儿子的手，最后叮嘱道：
“到了渔阳就给家里捎信，让我们放心。墨影，你跟着去病，一定要护他周全，若是他有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
墨影单膝跪地：
“夫人放心，墨影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少爷平安！”
他眼神坚定，手按在刀柄上，透着一股决绝。
霍去病最后看了一眼母亲和春桃，转身向外走去。
卫少儿追到大门口，看着儿子的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春桃扶住她，轻声安慰：
“夫人别担心，少爷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回来的。”
府门外，二十名护卫己列队等候，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墨影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紧：
“少爷，出发吧？”
霍去病点头，翻身上马，回望了一眼卫府的朱漆大门，那里还立着母亲和春桃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将不舍压在心底，扬声道：
“出发！”
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响起，队伍缓缓离开长安，朝着渔阳的方向前进。
秋风吹起少年的披风，露出腰间的短剑和贴身的锦囊。
霍去病握紧缰绳，目光望向东方，那里有烽火狼烟，有家国责任，更有属于少年将军的又一场历练。
卫府的庭院里，卫少儿还站在门口，春桃为她披上斗篷：
“夫人，天凉了，进去吧。少爷带着平安符呢，一定会没事的。”
李管家指挥仆从收拾庭院，将霍去病落下的玉佩小心收好，准备等他回来再还给他。
阳光渐渐西斜，卫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却又多了几分牵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