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安卫府都在为皇帝赐婚举办家宴时,漠北草原的匈奴却要掀起新的波澜。
单于王帐外的狼旗被西北风吹得猎猎作响,铜制的狼头旗杆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将帐内的人影拉得狭长而诡谲。
伊稚斜单于坐在虎皮王座上,鎏金的王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王冠上镶嵌的绿松石在牛油灯火下闪烁着幽光。
他手指着腰间的弯刀,刀鞘上镶嵌的红宝石是去年劫掠汉朝边境所得,此刻却像是在灼烧他的掌心 —— 就在去年,卫青率领的汉军突袭了匈奴,斩杀数千匈奴骑兵,这是近年来从未有过的惨败。
“卫青的骑兵,比去年更快了。”
左贤王率先打破沉默,他左臂缠着白布,那是在上次战斗中被汉军箭矢所伤。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固守城池,反而敢深入草原追击,我们的游击战术被克制了。”
他将手中的羊骨重重摔在案上,骨头上的肉屑飞溅,眼中满是不甘。
帐内坐着七位部落首领,个个身着皮袍,腰间悬着弯刀,脸上或多或少带着战伤。
听到左贤王的话,右谷蠡王冷哼一声:
“去年冬天大雪封山,牲畜冻死了三成,今年春天又遭旱灾,我们的骑兵连战马都喂不饱,怎能与汉军抗衡?”
他拍着案上的羊皮地图,手指重重点在渔阳郡的位置。
“要我说,该集中主力南下,抢回足够的粮草过冬!”
“蠢货!”
右贤王厉声斥责,他是帐内最年长的首领,脸上的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
“去年就是因为轻敌,才让卫青钻了空子。汉军的弩箭射程比我们的弓箭远,甲胄也更精良,硬碰硬只会吃亏。”
他转向单于,躬身道:
“单于,我们必须改变战术。”
伊稚斜单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
“说说你的想法。”
他深知右贤王虽性情暴躁,却熟悉汉军战法,去年正是他力主避开卫青主力,才保全了大部分部落。
右贤王走到地图前,用骨匕在羊皮上划出痕迹:
“卫青的主力现在集中在雁门郡,防备我们夺回河南地。我们可以派一支偏师佯攻渔阳、上谷,装作要夺回去年丢失的草场,把汉军主力引到东线。”
他骨匕一转,指向河套中部,说道:
“等汉军主力东移,我们的主力就从阴山南下,沿着黄河西岸迂回,首插长安!”
帐内一片寂静,首领们都被这个大胆的计划震惊。
左谷蠡王皱眉:
“迂回千里?沿途都是汉军的哨所,一旦暴露行踪,只会被卫青包抄。”
“所以要隐秘行军。”
右贤王冷笑,说道:
“我去年派细作勘察过,黄河西岸有一条废弃的古道,是秦末战乱时留下的,汉军很少巡逻。只要我们轻装简从,十日就能抵达长安外围。”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说道:
“长安城里金银财宝无数,还有汉朝皇帝的后宫,只要拿下长安,汉朝必然大乱!”
伊稚斜单于手指敲击着王座扶手,目光在地图上逡巡。
他知道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但匈奴己无路可退 —— 连续几年的天灾加上汉军的袭扰,各部落早己怨声载道,若不能取得一场大胜,他的单于之位恐怕难保。
“佯攻的部队要足够逼真。”
伊稚斜缓缓道:
“让楼烦王率领三万骑兵,多带旗帜和辎重,摆出要强攻渔阳的架势。再派使者去汉朝,假意求和,麻痹他们的警惕。”
他看向右贤王,说道:
“主力由你统领,五万精锐骑兵,只带十日干粮,沿途不得劫掠,务必保持隐秘。”
“单于英明!”
右贤王躬身领命,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就在这时,负责情报的骨都侯掀开帐帘走进来,身上还带着草原的寒气:
“启禀单于,细作从长安传回消息,汉朝皇帝最近沉迷长生不老之术,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互相攻讦。还有几个藩王对皇帝不满,尤其是淮南王刘安,据说私下招兵买马,囤积粮草。”
这个消息让帐内顿时沸腾起来。左贤王兴奋地搓手:
“天助我也!汉朝内部不稳,正是我们南下的好时机!”
伊稚斜单于眼中精光一闪:
“淮南王?就是那个炼丹求仙的藩王?”
他记得去年俘获的汉人口中提过此人,据说与汉朝皇帝不和。
“正是。”
骨都侯递上密信,说道:
“此人一首对皇帝不满,认为自己才该继承皇位。我们可以派人携带重金去见他,许以重利,让他在内部呼应我们。”
右贤王立刻附和:
“此计甚妙!汉朝皇帝疑心重,若得知藩王通敌,必然先内乱,我们正好趁机南下!”
他提议说:
“可以许诺淮南王,若能助我们拿下长安,就封他为汉王,统治中原南部,与我们划江而治。”
伊稚斜单于沉吟片刻,拍板道:
“就这么办。骨都侯,你亲自挑选最精明的使者,带上黄金千两、宝马百匹,还有西域的明珠玉石,务必说动淮南王。告诉他们,只要里应外合,长安的财富和权力都是他的。”
“臣遵令!”
骨都侯躬身应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 他知道淮南王素有野心,但汉朝毕竟国力强盛,与匈奴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帐外的风声越来越紧,卷起沙砾敲打在毡帐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伊稚斜单于站起身,走到帐中央,举起盛满马奶酒的金樽:
“草原的勇士们,汉朝皇帝夺走了我们的草场,杀害了我们的族人,现在是复仇的时候了!”
他将酒一饮而尽,金樽重重砸在地上,说道:
“十日之后,楼烦王率部佯攻渔阳,右贤王随我主力迂回,骨都侯即刻启程去淮南!我们要让汉朝人知道,匈奴的铁骑不是好惹的!”
“单于万岁!”
首领们纷纷举杯,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狂热。马奶酒的醇香混合着汗味和皮革的气息,充满了原始的野性与决绝。
右贤王走到地图前,用狼毫笔在渔阳和上谷的位置画了两个圈:
“我们要让汉军相信,我们的目标是夺回这两处马场。可以多派些老弱病残的俘虏在边境游荡,故意让汉军俘获,泄露假情报。”
左贤王补充道:
“还要派骑兵袭扰雁门,让卫青以为我们要全面进攻,不敢轻易分兵东援。”
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
“汉军最擅长防御,只要让他们以为守住城池就能高枕无忧,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
伊稚斜单于看着手下们热烈讨论,心中稍安。他知道卫青是个难缠的对手,其骑兵战术灵活多变,与以往的汉军将领截然不同。但这次他们不仅有军事上的部署,还有政治上的阴谋,双线齐下,胜算应该更大。
骨都侯低声道:
“单于,淮南王生性多疑,恐怕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使者。要不要…… 带些汉朝的俘虏过去,让他们作证?”
“可以。”
伊稚斜点头。
“挑几个对皇帝不满的囚徒,许以重金,让他们配合演戏。告诉淮南王,这是他夺取天下的最好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夜色渐深,王帐内的灯火依旧明亮。首领们陆续离开,去传达单于的命令,帐外传来骑兵集结的号角声和战马的嘶鸣,整个草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躁动。
伊稚斜单于独自留在帐内,抚摸着地图上长安的位置。
他想起祖父冒顿单于曾经围困刘邦于白登,那是匈奴最辉煌的时刻。
如今他要重现先祖的荣耀,让汉朝皇帝尝尝亡国的滋味。
至于那些汉朝的藩王,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等拿下长安,自然会一一铲除。
帐外的狼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召唤着嗜血的盛宴。
骨都侯带着使者和重金悄悄离开,他们将穿越汉朝的边境,去完成秘密的使命。
淮南王的府邸在千里之外的寿春,那里将成为匈奴搅动汉朝内乱的起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