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二年,暖春,卫府庭院。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将霍去病练剑的身影拉得颀长,玄色劲装的袖口沾了些草屑,额角渗着薄汗,却依旧挥剑如风,剑穗上的红缨,划出灵动的弧线。
“少爷歇会儿吧,刚温好的杏仁酪。”
春桃端着描金托盘从回廊走来,绿裙沾了些花香,走近时特意放慢脚步。递过玉碗的瞬间,指尖轻轻擦过霍去病的手背。这触感像春日的微风拂过湖面,在霍去病心头漾起圈圈涟漪。
霍去病收剑回鞘,接过玉碗时指尖微颤。
他能闻到少女发间的槐花香气,比案上的熏香更清雅。
这双照顾他几年的手,如今变得愈发纤细柔软,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方才递碗时那不经意的触碰,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今天的剑法学得挺快。”
春桃捡起地上的剑穗,低头吹去上面的尘土,乌黑的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侧。
“尤其是回身刺的那招,比昨日稳多了。”
她说话时声音软糯,眼角余光悄悄瞟着霍去病,见他耳根泛红,自己的脸颊也跟着热起来。
霍去病仰头饮尽杏仁酪,甜香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脾胃也乱了心绪。
脑海里属于霍庭的24岁灵魂在轻声提醒,眼前这18岁的少女己到婚嫁年纪,那双含情的眼波藏着毫不掩饰的倾慕。
可他这具14岁的身体刚显喉结,嗓音还带着少年清亮,却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愫拉扯。
“夫人说让我给你缝个新剑囊。”
春桃转身收拾书案,手指抚过摊开的云锦,上面流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用去年公主赏的云锦做里子,外面绣上鹰纹,你看好不好?”
她说话时指尖在锦缎上轻轻划着,像是在描摹心中的秘密。
霍去病望着她低头穿针的模样,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此刻,他又想起宫中的昭华公主,17岁的昭华则是另一份气质。昭华身上拥有的那种华贵,是春桃身上没有的。他在拿两个青春少女做对比。
春桃则是庭院里默默吐蕊的丁香,素净却绵长。
“都好。”
霍去病含糊应着,目光落在她捏着绣花针的手指上。
这双手曾在寒夜为他暖被,在病中为他煎药,带着烟火气的温柔;昭华公主的手总是戴着羊脂玉镯,碰过他腰间的玉佩,留下清冷的香气。
他赶紧翻开《孙子兵法》,试图用竹简上的文字压下心头的波澜。
卫少儿站在回廊花架下,看着庭院里的光景露出浅笑。
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 春桃递水时特意放缓的动作,霍去病接碗时不自然的僵硬,还有两人独处时那悄然流动的暧昧。作为母亲,她巴不得儿子早些开窍,只是这心思要分对人。
“春桃,来我房里取些新丝线。”
卫少儿扬声唤道,声音温和如春风。她转身走进内室,案上放着刚做好的杏仁酥,是春桃最爱吃的点心。
春桃应声跟着进来,见卫少儿递过一碟点心,连忙谢恩。她捧着青瓷碟的手指微微发颤,知道夫人定是看出了什么,心跳不由得加快。
卫少儿拉着她坐在绣榻边,指尖抚过她鬓边的碎发,语气带着真切的怜惜:
“傻丫头,跟着我这些年,委屈你了。”
她看着春桃泛红的耳根,开门见山道。
“你对去病的心思,夫人都看在眼里。”
春桃手里的点心险些掉落,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扑通一声要跪下,却被卫少儿扶住。
“夫人…… 我……”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起来吧,不必慌张。”
卫少儿递过帕子,看着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你是个好姑娘,模样周正性子也好,这些年照顾去病尽心尽力,夫人都记在心里。”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
“去病这孩子心思全在军务上,不懂儿女情长,有你在他身边提点着,我也放心。”
春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
“夫人的意思是……”
“去病将来是要干大事的。”
卫少儿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目光望向窗外的紫丁香。
“昭华公主身份尊贵,与去病乃是天作之合,这门亲事若能成,对我们卫家至关重要。”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
“但男人身边总得有个体己人知冷知热。你若愿意,将来便留在去病身边做个通房,好好伺候他,为卫家开枝散叶,夫人定会好好待你。”
这番话像春日暖阳照进心底,春桃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次却是欢喜的泪。
她重重磕头:
“谢夫人成全!春桃定会好好伺候少爷,绝无二心!”
能留在心上人身边,哪怕只是通房丫头,对她来说己是天大的恩典。
卫少儿扶起她,将一支金步摇插在她发间:
“这是夫人赏你的,往后在府里也算有个体面。只是眼下还要守规矩,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看着春桃羞涩又欢喜的模样,心中暗暗点头,这样既让儿子得了贴心人,又不耽误与皇家的联姻,再好不过。
春桃捧着步摇退出内室,走到庭院时正撞见霍去病练剑归来。
他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湿透的劲装,勾勒出日渐挺拔的身形,见春桃过来便收了剑,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金步摇上:
“娘赏你的?”
“嗯。”
春桃脸颊微红,低头轻声道。
“夫人说剑囊绣好了,我去取来给少爷。”
转身时脚步轻快,发间的步摇轻轻晃动,叮咚作响像她此刻的心跳。
霍去病望着她的背影,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雏鹰玉佩。
昭华公主送的暖玉贴着肌肤,带着清冽的凉意,而春桃发间的金步摇,却像团温暖的光,在他心头轻轻跳动。
他能感受到身体里两股情愫在交织,属于少年的懵懂悸动,与来自未来灵魂的理智克制。
暮色降临时,霍去病登上望月台,晚风卷着丁香的甜香,远处军营的号角声隐隐传来。
卫青舅舅正在加紧操练骑兵,备战即将到来的战事。他握紧剑柄,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 —— 眼下匈奴未灭,壮志未酬,儿女情长只能暂且深藏。
回到房中时,书案上放着崭新的剑囊,鹰纹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得不见线头。春桃显然是赶工绣成的,锦缎边缘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霍去病拿起剑囊,指尖触到内里柔软的云锦,仿佛能感受到少女指尖的温度,心中泛起复杂的暖意。
他将剑囊挂在墙上,与那枚雏鹰玉佩遥遥相对。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少年悸动的心。
暖春的风穿过庭院,紫丁香的芬芳里,藏着无声的约定。
卫少儿坐在窗前想着发生的这一切,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