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二年，初春。
带着料峭寒意，未央宫的白玉阶上，还残留着未化的残雪。
卫青身披玄色披风，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一手轻按着霍去病的肩头，两人踏着晨光走进宫门。
霍去病被宫墙的寒风一吹，鼻尖冻得通红，不住地往舅舅身边靠了靠。
“等会儿见了陛下和皇后，莫要多言，尤其是战场的事。”
卫青低声叮嘱，指尖触到外甥单薄的肩头，又紧了紧他的披风系带。
“你年纪尚轻，言多必失。”
“舅舅放心，侄儿晓得。”
霍去病点头应着，目光却被宫道两侧初开的迎春花吸引。
鹅黄色的花瓣顶着残雪绽放，像极了昭华公主裙摆上绣的花纹，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除夕收到的那枚雏鹰玉佩，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暖玉的温度。
他连忙甩了甩头，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驱散 —— 眼下是进宫请安，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长乐宫的暖阁里，暖意融融，卫子夫正陪着汉武帝批阅奏折，见内侍通报卫青甥舅到来，连忙放下朱笔起身相迎：
“卫青和去病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她穿着皇后朝服，凤冠上的珠翠轻轻晃动，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温和笑意。
卫青带着霍去病跪地行礼：
“臣卫青，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草民霍去病，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汉武帝放下奏折，笑着抬手：
“免礼平身。除夕的赏赐还合心意吗？看去病这模样，在卫府怕是没少吃好东西。”
他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见他比出征前高了些，眼神也更亮了，不由得愈发喜爱。
“谢陛下赏赐，府中除夕过得十分热闹。”
卫青躬身回话。
“臣特来感谢陛下恩典，也祝陛下与娘娘新春安康。”
卫子夫拉着霍去病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
“瘦了些，但结实了。在雁门没冻着吧？你娘天天念叨，说回来要好好给你补补。”
她转头对汉武帝笑道。
“这孩子打小就比别的孩子成熟，如今去了趟前线，更像个小大人了。”
霍去病腼腆一笑：
“劳娘娘挂心，军中御寒之物充足，舅舅把侄儿护得很好。”
他偷瞄了汉武帝一眼，见天子正含笑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耳尖却微微发烫。
正说着，殿外传来环佩叮当声，内侍唱喏：
“平阳公主驾到 ——”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平阳公主披着石榴红披风走进来，鬓边插着赤金点翠步摇，裙摆上绣着缠枝牡丹，行走间衣袂飘飘，虽己过而立之年，却更添了几分成熟风韵。
她见到卫青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敛去神色，向汉武帝和卫子夫行礼：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皇姐免礼。”
汉武帝示意她落座。
“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给陛下请安，当然要赶早。又听闻卫青凯旋，特意来看看。”
平阳公主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卫青，见他常服下依旧挺拔的身形，嘴角笑意更深。
“昨日府中红梅开了，想着送些新酿的梅花酒给娘娘尝尝。”
她转向卫子夫，语气亲昵。
“皇后娘娘要不要尝尝？是用去年的青梅泡的，埋在梅树下刚开封。”
卫子夫笑着应好，目光在妹妹和弟弟之间转了一圈，心中己然明了。
她端起茶盏掩饰笑意：
“还是皇姐有心，去年的青梅酒我就很喜欢。”
卫青起身行礼：
“劳公主挂心，臣一切安好。”
他的目光落在公主鬓边的步摇上，想起除夕收到的锦袍，心中微动，却很快恢复平静，转身对汉武帝奏道：
“陛下，雁门郡的防务己交接完毕，将士们休整后士气正盛，随时可待命。”
汉武帝点头：
“年后军务暂由赵信和苏建打理，你先歇半个月。”
他看向霍去病。
“去病在前线学到不少东西吧？朕听说你还帮着改进了斥候传信的法子？”
霍去病心中一惊，没想到这点小事也传到了皇帝耳中，连忙回话：
“只是些小聪明，都是跟着舅舅和赵将军学的。”
他想起现代的密码学知识，在军中试着用简单的符号加密军情，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平阳公主在旁笑道：
“这可不是小聪明，是真本事。13岁就能有这般见识，不，今年又大了一岁，今年14岁了！” 众人在旁会意一笑。
她看向卫青，语气带着赞许。
“卫青教外甥教得好，比当年教那些羽林郎用心多了。”
卫青无奈一笑：
“这孩子自己肯学，臣不过稍加指点。”
他知道平阳公主意有所指，却故作不懂，转头与汉武帝讨论起军粮储备，将话题引向军务。
此时殿外又热闹起来，一群衣着鲜亮的少男少女，簇拥着昭华公主走来。
今年17岁的昭华，穿着粉白襦裙，腰间系着鹅黄腰带，长发梳成双环髻，簪着珍珠花钗，发育得亭亭玉立的身姿，在少女群中格外显眼。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卫青身边的霍去病，脚步不由得加快，走到近前时脸颊己泛起红晕。
“参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
昭华公主盈盈行礼，裙摆扫过地砖，留下淡淡的脂粉香。
“儿臣给卫将军和公主殿下请安。”
她的目光在霍去病身上停留片刻，见他比去年又高了些，虽然还是少年模样，眼神却深邃了许多，心中不由得小鹿乱撞。
“来得正好，刚说要尝皇姑母的梅花酒。”
卫子夫招手让她到身边。
“看看你皇姑母带来的好酒。”
昭华公主挨着卫子夫坐下，目光却总忍不住瞟向霍去病。
她看到他腰间系着的玉佩，正是自己送的那枚雏鹰玉佩，心中顿时甜丝丝的，轻声道：
“去病刚从雁门回来？听说那边很冷，没冻着吧？”
“劳公主挂心，未曾冻着。”
霍去病起身回话，目光坦然迎上少女的视线，见她双颊绯红，连忙低下头。
“军中御寒衣物充足。”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强迫自己想起 21 世纪的理智 —— 他现在的身体才14岁，不能回应这份感情。
平阳公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对卫子夫道：
“昭华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标志了，再过两年，怕是要愁坏陛下，不知哪家少年郎有福气能娶到咱们大汉的明珠。”
昭华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看了平阳公主一眼：
“皇姑母又取笑我。”
她下意识地看向霍去病，却见少年正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对这话毫无反应，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失落。
汉武帝哈哈大笑：
“朕的女儿，自然要配最好的儿郎。只是眼下还小，婚事不急。”
他看向霍去病。
“去病若是有合心意的人，也帮朕留意着。”
这话让霍去病头垂得更低，连耳根都红了。
卫青连忙解围：
“陛下说笑了，去病自己还是孩子呢。”
他转向卫子夫。
“娘娘，臣府中还有事，先行告辞？”
卫子夫知道他是想避开这尴尬场面，笑着点头：
“去吧，过几日来宫里吃便饭，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炙肉。”
她特意看了平阳公主一眼。
“皇姐也一起来？正好尝尝卫青带来的雁门羊肉。”
平阳公主立刻应下：
“好啊，正好请教娘娘几个绣花样，府中屏风还没绣完呢。”
她看向卫青，眼中带着期待。
“将军可不许缺席。”
卫青拱手应诺，带着霍去病向众人告辞。
霍去病跟在舅舅身后，走出暖阁。刚到回廊，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昭华公主追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个香囊。
“去病，这个给你。”
昭华将香囊递过来，指尖微微颤抖。
“是用艾草和薄荷做的，以后用得着。”
香囊针脚细密，显然她又费了不少心思。
霍去病接过香囊，指尖触到少女温热的指尖，连忙缩回手：
“谢公主。”
他将香囊小心收好。
“臣先行告辞。”
说完便转身快步跟上卫青，不敢再多看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