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长安城的朱雀门，悄然开启一道缝隙。
霍去病拽了拽身上的粗布短打，将武帝亲授的密信贴身藏好，指尖触到布帛下坚硬的竹管，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13岁的少年身形尚未完全长开，穿着这身与年龄不符的灰布劲装，倒像个随商队赶路的小厮，唯有那双清亮的眼眸里藏着与稚气不符的坚定。
“霍少爷，都准备好了。”
赵破奴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比霍去病个头高些，早己褪去少年青涩，腰间别着两把短刀，背上的行囊鼓鼓囊囊装着干粮和水袋。晨光透过城门缝隙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下颌线清晰的轮廓。
霍去病点头，回望了一眼长安城。
出发前，他不敢回卫府与母亲告别，母亲卫少儿如果知道，肯定又不高兴他去前线。
他心里还装着两个人：
一个是昭华公主，另一个是卫府里的春桃， —— 一个 17 岁，一个 16 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窈窕的身姿和笑靥总在不经意间拨乱他的心弦。
“走吧。”
霍去病用力甩甩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去。身体里 24 岁的灵魂在提醒他，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攥紧腰间的匕首，跟着赵破奴钻进晨雾弥漫的官道，像两粒投入江海的沙砾，瞬间融入苍茫天地。
驿道两旁的白杨树刚抽出新叶，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微凉的湿气。
两人不敢走大路中央，始终贴着路边的灌木丛前行，马蹄用厚布包裹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霍去病伏在马背上，感受着胯下战马的颠簸，忽然想到之前昭华公主送给他的香囊，里面装着驱蚊的艾草，针脚细密得不像公主所为。他把香囊藏在贴身的衣襟里，此刻隔着布帛都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深秋的朔风卷着枯叶掠过黄土高原，将雁门郡的长城烽燧吹得呜呜作响。
霍去病勒住马缰站在山岗上，望着远处蜿蜒如巨龙的城墙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城墙垛口的火把次第亮起，像一串燃烧的星辰坠落在苍茫大地。
“霍少爷，前面就是句注塞驿站了。”
赵破奴的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这位个头比霍去病略高的少年，脸颊冻得通红，却依旧挺首着腰杆。他手中的长矛斜倚在马鞍上，矛尖反射着冷月的清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
按照武帝密令，他们需避开官道，只在夜间通过驿站补给，以防行踪泄露。
霍去病点点头，压低声线：
“注意隐蔽，按约定暗号联络驿丞。”
他调整了一下头上的毡帽，将帽檐压得更低 —— 虽然身形尚未完全长开，但那张酷似卫家的眉眼在灯火下极易辨认。
“知道了霍少爷。”
赵破奴熟练地吹了声短促的呼哨，三长两短的节奏在夜风中传出很远。
片刻后，驿站的侧门，悄然打开一条缝隙。
驿丞提着灯笼，探出半个身子，看清暗号后才将门完全推开：
“快进来！今晚风紧，匈奴游骑在附近盘桓了三日，差点烧了我们的草料场。”
驿站的院子里。弥漫着马粪与草料的混合气味。
几名驿卒正紧张地给马匹上鞍，墙角堆着刚卸下的箭矢和干粮。
霍去病注意到墙角的火把，都用麻布罩着，只能透出微弱的光，显然是在执行灯火管制。
驿丞引着他们穿过回廊，低声介绍：
“卫将军昨日派人传信，说可能有重要人物过来，没想到是二位少年郎。”
“我们只是普通信使。”
霍去病刻意压低声音，将武帝的信物悄悄出示。
“有密信要亲手交给卫将军，烦请驿丞准备两匹快马和三日干粮，我们连夜赶路。”
驿丞不敢多问，连忙吩咐下人准备。
趁着补给的间隙，赵破奴去马厩检查马匹，霍去病则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
脑海中交替闪过两个时空的画面：
21 世纪的都市霓虹与眼前的边塞夜色重叠，24 岁的灵魂困在 13 岁的身体里，既要应对生死未卜的战场，又要克制对少女们的朦胧情愫。
“霍少爷，马备好了。”
赵破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少年手中捧着两个热馒头。
“驿丞说这是刚蒸好的，路上垫垫肚子。”
再次出发时，朔风更紧了，卷着砂砾，打在头盔上噼啪作响。
他们放弃了官道，沿着长城内侧的隐蔽山道前行，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城墙上，将垛口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排沉默的哨兵。
赵破奴忽然勒住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夹杂着匈奴语的呼喝。
“是游骑！”
霍去病迅速翻身下马，将马匹牵到巨石后隐蔽。
“看样子有五人，装备不错，应该是侦察小队。”
他从马鞍旁抽出环首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们绕开他们，尽量不交手。”
赵破奴点头应是，两人猫着腰，在灌木丛中潜行，靴底踩过枯黄的野草，发出轻微声响。
匈奴游骑的火把在前方山道上晃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们披散的头发和皮甲上的狼头装饰。
霍去病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遭遇匈奴，比史书上的文字记载更具压迫感。
等游骑走远后，两人才敢重新上马，借着月色加速前行。首到天边泛白，才在一处废弃的烽燧旁稍作休整。
“霍少爷，前面就是卫将军的大营了。”
赵破奴指着远处的炊烟，晨曦中能看到连绵的营帐和飘扬的 “卫” 字大旗。
“你看那营寨布局，外圆内方，果然是卫将军的风格。”
霍去病精神一振，催马向大营驰去。
“终于到了。”
赵破奴勒住马缰，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喜悦。
霍去病却格外警惕：
“按规矩，先通报身份，出示信物。”
他取出武帝赐予的半块虎符，这是通关的凭证。
哨兵见是两个少年，本想阻拦，首到看到武帝信物才脸色一变，立刻通报进去。
片刻后，卫青的亲卫队长快步走出，看到霍去病时明显一愣：
“霍少爷？您怎么来了？”
正说着，卫青身披铠甲走出大营，看到霍去病的瞬间，眉头猛地皱起，眼中满是惊讶：
“去病？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后的亲兵立刻握紧了兵器，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霍去病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密信：
“舅舅，这是陛下的旨意。”
卫青接过竹简，借着篝火的光亮快速浏览，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他看完信后递给亲卫队长，对霍去病说：
“跟我来。”
目光扫过一旁的赵破奴。
“你也来。”
大营内部灯火通明，士兵们正在擦拭兵器，锻造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
卫青带着他们走进主营帐，帐内挂满了舆图，几个将领正在议事，看到霍去病时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陛下的意思，让他们在营中历练。”
卫青简单解释，指着帐内的角落。
“你们暂时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主营帐，更不许靠近前线。”
他看着霍去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战场不是儿戏，你要听话。”
霍去病点头：
“舅舅放心，我不会添乱。”
他知道卫青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卫青见赵破奴也跟来，略一沉吟：
“破奴擅长侦查，明日起跟着斥候营熟悉地形，但不许参与战斗。”
赵破奴躬身领命：
“谢将军。”
安排好住处后，卫青派人来请他们去中军大帐用膳。帐内灯火通明，地图铺满了整张案几，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匈奴的动向。
卫青指着雁门郡的地形图：
“右贤王的主力就在这附近，我们打算三日后发起突袭。”
他看向霍去病。
“你创立的战法很有用，但实战中需灵活应变，这几可在帐中观摩，不许擅自行动。”
霍去病点头应是，目光在地图上逡巡，21 世纪的地理知识让他对地形格外敏感：
“舅舅，这里的峡谷可以设伏，若派一支轻骑诱敌深入……”
卫青眼中闪过赞许：
“你和赵信想到一块去了。我们正是这么安排的。”
他忽然笑了。
“陛下说你是奇才，果然没错。好好学，未来这战场，迟早是你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