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骑将军府的梧桐叶,己落满青石庭院。
卫青身披玄甲立于堂前,手中着一卷泛黄的竹简,那是霍去病托人从宫中送来的骑兵阵法图。
风从敞开的门扉灌入,吹动案上的军报,发出哗啦声响,像极了塞外呼啸的风沙。
三日后便是大军北伐,而他心中最牵挂的,仍是那套尚未完善的新式骑兵战法。
“报 —— 苏将军与赵将军己到府外!” 亲兵的通报声打破沉寂。
卫青抬眼望去,只见两名身着铠甲的将领踏着落叶走来。
走在前方的苏建鬓角己染风霜,铠甲上还沾着朔方郡的尘土,他曾随卫青参加龙城之战,因后来戍边时小败被贬,此刻眼神中带着几分局促与期待。
紧随其后的赵信身形挺拔,虽穿着汉式铠甲,眉宇间仍带着草原民族的锐利,作为匈奴降将,他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沉默,双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末将苏建(赵信),参见将军!” 两人同时躬身行礼,铠甲碰撞的脆响在庭院中回荡。
“两位不必多礼。”
卫青侧身让他们入堂,案上早己备好茶水和军图。
“召你们回来,是有要事相托。”
他展开霍去病的阵法图,羊皮纸上用朱砂绘制着复杂的骑兵阵列,标注着 “三三制”“变阵信号” 等字样。
“这是去病创的新式骑兵战法,专门针对匈奴的游击战术,只是尚未完善。”
苏建凑近细看,手指点在 “侧翼包抄” 的标记上:
“此法与龙城之战时的阵法截然不同,更灵活,更……”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转头看向赵信。
“赵将军久在匈奴,觉得此法如何?”
赵信的目光刚触及阵法图便骤然凝固,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自幼在匈奴骑兵中长大,深知匈奴战法的精髓在于快速突袭与分割包围,而这张图上的阵法竟像长了眼睛般,处处克制着匈奴的弱点。
他反复着 “交替掩护” 的注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此阵法…… 何人所创?竟能将匈奴骑兵的弱点看得如此透彻!”
卫青眼中闪过笑意,端起茶杯浅呷一口:
“你先说说看法。”
赵信深吸一口气,指着阵法详解道:
“匈奴骑兵善用‘狼群战术’,遇弱则聚歼,遇强则分散。而此法以三骑为伍,十伍为队,既能各自为战,又能迅速集结,正好破解分散战术。最妙的是这‘变阵信号’,用旗帜与号角配合,比匈奴的狼啸传讯更精准!”
他忽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只是此处 —— 追击时的侧翼防护不足,匈奴最善从斜后方突袭,若能在此处增派游动哨……”
卫青抚掌大笑:
“说得正是!去病也提过这点,只是他毕竟年幼,缺乏实战经验。”
他看向赵信,语气变得郑重。
“所以本将与陛下商议,特召回你二人。苏建熟悉汉军调度,负责将此法融入全军训练;赵信精通匈奴战法,负责完善战术细节,务必在一月内让骑兵部队融会贯通。”
苏建慨然应诺:
“末将定不负大将军所托!想起龙城之战时,若有此法,定能少折损许多弟兄。”
他的目光落在军图上,陷入回忆。
“那时我们靠的是悍勇,如今有这般精妙的阵法,定能大败匈奴。”
赵信却仍执着于阵法的创作者,再次追问:
“敢问卫将军,此法究竟出自哪位名将之手?这般天赋,怕是孙武再世也不过如此!”
在他看来,能创此阵法者,必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卫青眼中泛起骄傲的笑意,声音温和却带着自豪:
“此法出自去病之手,他创这阵法时,才13岁。”
“哐当” 一声,赵信手中的茶杯落在案上,茶水溅湿了军图边缘。
他怔怔地看着卫青,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13岁?那个…… 那个在宫中侍读的少年郎?”
他想起曾远远见过的霍去病,不过是个眉目清秀的半大孩子,竟有如此惊世之才?
“正是。”
卫青点头,将霍去病如何观察匈奴骑兵、如何借鉴古籍创法的经过简略说明。
“这孩子虽未上过战场,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兵法的理解远超常人。”
赵信喃喃自语:
“天生将才,真是天生将才啊……”
他忽然起身行礼,语气无比郑重。
“末将明白了!定当倾尽全力完善此法,不辜负这般天才构想!”
此刻他心中再无半分疑虑,只有对少年的敬佩和对战法的热忱。
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将军府后的校场成了最忙碌的地方。
赵信果然不负所望,结合匈奴骑兵的作战习惯,在霍去病原法基础上新增了 “假退诱敌”“梯次冲锋” 等战术,将汉军的装备优势与阵法灵活性完美结合。
他亲自示范变阵要领,沙哑的嗓音在训练场上回荡:
“匈奴人以为我们只会列阵推进,我们偏要让他们看看,汉军骑兵也能像风一样变幻!”
苏建则负责将战法推广至全军,他带着亲兵逐营讲解,把复杂的阵法拆解成简单的口诀:
“三骑为伍,左攻右守,中传信号;十伍为队,前冲后援,侧翼掩护。”
将士们起初对这新奇战法颇有疑虑,但在几次模拟对抗中大败传统阵法后,都渐渐信服,训练热情愈发高涨。
霍去病偶尔会从宫中赶来观摩,看到自己的阵法被打磨得愈发完善,少年脸上难掩兴奋。
赵信见了他,总要躬身行礼,态度比对待卫青还要恭敬:
“霍公子此法,经实战打磨后定能成为匈奴克星。只是末将斗胆建议,可增加骑兵与弩兵的配合,远程压制更能发挥优势。”
霍去病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没想到的细节:
“赵将军说得是!弩兵在前,骑兵在后,远近结合,效果定更好!”
两人一个有理论构想,一个有实战经验,竟配合得无比默契。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粮草调度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桑弘羊亲自坐镇户部,将征调的粮草,通过新修的驿道,源源不断运往前线,每批粮草都插着 “军粮优先” 的赤色旗帜。马车在官道上连绵不绝,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兵部则清点兵器,新制的环首刀锋利如霜,强弓的射程比旧式增加了三成,工匠们日夜赶工,确保每人都有趁手的装备。
民夫征调也进展顺利,各地百姓听闻要北伐匈奴,纷纷主动报名,不少人带着自家的牛车、马匹前来应征。
负责民夫调度的官员在奏折中写道:
“百姓闻北伐,皆愿效死力,车载粮米者相望于道。”
卫青每日巡查校场后,都会查看各方送来的简报。当看到粮草充足、兵器完备、将士训练有成的报告时,他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
这日黄昏,他站在校场高台上,望着夕阳下演练阵法的骑兵如潮水般变幻阵型,忽然对身旁的苏建道:
“有这般将士,这般战法,此次北伐,定能取胜。”
苏建望着远处飘扬的汉军旗帜,声音带着憧憬:
“若能大胜,陛下定会趁势收复河西,打通西域通路。”
赵信也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修订好的战法图谱:
“卫将军请看,最后一处变阵细节己完善,明日便可全军演练。”
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战场的渴望。
“末将虽曾为匈奴人,却早己心向大汉。此次出征,愿为先锋,证明我的忠心!”
卫青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无比坚定:
“本将信你。到了战场,就用匈奴最擅长的方式打败他们,让他们知道,归附大汉才是正途。”
夜色渐深,校场的灯火仍亮如白昼。训练的呐喊声、兵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出征前的序曲。
赵信回到营帐,仍在灯下修改战法注解,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倒计时。
苏建则在核对粮草清单,确保每石粮食都登记在册。
三日后,便是大军北伐的期限,而此时,汉军正整装待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