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还在疑惑。
“老爷是谁?是这身体主人的父亲?”
房门 “吱呀” 一声开了。
敲门的春桃走进来,辫子上还沾着花瓣。
“少爷,跟我来!”
他跟着春桃穿过卧房门槛。
连廊朱红立柱立在两侧,柱身云纹雕刻浅浅凹陷。
青灰瓦片铺成的廊顶,边缘微微上翘。
脚下青石板缝隙里,青苔绿得发亮。
连廊一侧是开阔庭院。
另一侧厢房门窗紧闭,木框上雕花依稀可见。
脚步声在廊下回荡,像敲小鼓。
很快到了大厅门口。
两根盘柱立在厅前。
柱上虎纹张牙舞爪,像要扑下来。
朱漆木门厚重,铜制门环刻着神兽。
春桃推开房门,一股檀香扑面而来。
大厅里光线明亮。
梁枋上壁画色彩鲜艳。
车马出行、征战沙场的图案栩栩如生。
中央案几光滑如镜,两侧坐垫绣着神兽。
墙壁上挂着兵器。
长剑、长矛、弓箭都擦得锃亮。
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案几旁看书,青色朝服领口绣着云纹。
他抬头时,目光落在霍庭身上。
霍庭脱口而出:“父亲。”
卫青猛地放下书简。
眼中闪过错愕,随即化为温和笑意。
“去病,怎么叫起父亲来了?”
他放下书简,手指在竹简上轻轻敲击。
春桃在一旁小声提醒:“少爷,这是卫青卫大人呀。”
卫青?霍去病?
两个名字在脑海里炸开。
霍庭僵在原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穿越成了霍去病!
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开始翻涌。
头痛得像要裂开,两种记忆在脑子里打架。
卫青起身走近,手掌按在他额头上。
“没发烧,怎么魂不守舍的?”
“去病,还在生我气?”
卫青的声音放轻,带着歉意。
“怪我没早点接你到卫府?”
霍庭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属于霍去病十一岁前的记忆涌来。
在平阳公主府的日子,像老电影在眼前闪过。
他想起母亲卫少儿的手。
那双总是布满裂口的手,总在夜里给他缝补衣裳。
想起府里下人的白眼,冷饭冷菜的味道。
想起那个叫霍仲孺的男人,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小时候在公主府,是不是受委屈了?”
卫青拿起案几上的蜜饯,递到他手里。
“这是你爱吃的杏仁酥。”
霍庭捏着蜜饯,指尖发颤。
记忆里,舅舅卫青来看他时。
总会偷偷带点心,藏在袖口里,怕被别人看见。
“舅舅小时候也寄人篱下。”
卫青坐在他身边,声音低沉。
“郑季家的儿子,把我当奴仆使唤。”
霍去病的记忆更清晰了。
卫青牧羊的场景,鞭子抽在身上的疼。
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骂他 “野种” 的声音。
还有母亲卫媪偷偷塞给他的窝头,带着体温。
“后来姐姐子夫进了宫。”
卫青拿起书简,又放下。
“陛下赏识,我才脱离苦海。”
他看着霍庭,眼神温柔。
“现在好了,你不用再受那些苦。”
霍庭咬着蜜饯,甜意里带着涩。
现代记忆突然冒出来。
24 岁的霍庭,在出租屋里吃泡面。
母亲打电话说:“别总熬夜,找个女朋友。”
“去病?怎么哭了?”
卫青递来帕子,上面绣着兰花。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叫大夫来?”
“我没事。”
霍庭擦掉眼泪,声音沙哑。
“就是…… 突然想娘了。”
卫青的眼圈红了。
“你娘刚刚有急事出门,马上就回。”
他拍着霍庭的背,力道很轻。
“以后有舅舅在,没人敢欺负你。”
更多记忆碎片涌来。
卫子夫进宫时的场景,百姓夹道观看。
母亲卫少儿偷偷抹泪,说妹妹有出息了。
舅舅卫青从骑奴变成建章监,腰杆挺得笔首。
“舅舅现在是太中大夫?”
霍庭突然问,声音带着试探。
属于霍去病的记忆里,舅舅刚升官不久。
“是啊,辅佐陛下处理朝政。”
卫青眼里有光,语气自豪。
“等你再长大些,舅舅教你骑马射箭。”
“将来跟我一起上战场,杀匈奴!”
霍庭心里一动。
这就是历史上的卫青。
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而自己,是他的外甥霍去病。
“我想学射箭。”
霍庭抬头,眼里闪着光。
现代的霍庭连弓箭都没摸过。
但此刻,身体里的霍去病在雀跃。
“好!明日就教你。”
卫青笑得开怀,眼角皱纹堆起来。
“你的性子,随我,有股韧劲。”
他拿起案几上的弓箭,递给霍庭。
“试试?这弓轻,适合你。”
霍庭接过弓,沉甸甸的。
手指触到温润的木柄,像有电流流过。
属于霍去病的本能苏醒了。
他抬手拉弦,姿势竟有模有样。
“好小子,有天赋!”
卫青拍手叫好。
“比我小时候强多了。”
他走到霍庭身后,握住他的手。
“拉弓要稳,瞄准要准……”
李管家匆匆走进来,躬身行礼。
“大人,晚膳备好了。”
他看了霍庭一眼,笑着说。
“少爷醒了就好,厨房炖了鸡汤。”
“传膳吧。”
卫青松开手,语气轻快。
“去病饿了,春桃,带少爷洗手。”
春桃应声,领着霍庭去偏厅。
路过庭院时,月光洒在石板上。
霍庭想起现代的路灯,亮得晃眼。
这里的月光,却温柔得像母亲的手。
洗手时,春桃小声说:
“少爷,您摔下来时可吓人了。”
她往盆里倒热水,水汽氤氲。
“好在,你没有大碍。”
霍庭心里暖暖的。
无论是古代的霍去病,还是现代的霍庭。
都渴望这样的温暖。
父亲早逝的遗憾,在这里似乎被填补了。
回到大厅时,饭菜己经摆好。
鸡汤冒着热气,蒸肉香气扑鼻。
卫青给霍庭盛汤,勺子里的油花轻轻晃。
“多喝点,补补身子。”
吃饭时,卫青问起他小时候在平阳公主府的事。
霍庭捡着记忆里的片段回答。
说张嬷嬷总克扣口粮,李管事爱骂人。
卫青听得眉头紧锁,筷子重重放在碗上。
“以后谁敢欺负你,告诉舅舅。”
霍庭扒着饭,嘴里塞满食物。
像个受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依靠。
现代的霍庭从没感受过父爱。
此刻,卫青的关怀让他鼻子发酸。
“慢点吃,没人抢。”
卫青笑着给他擦嘴,动作自然。
“明日让春桃给你做新衣,料子选最好的。”
“再给你买匹好马,长安城最俊的那种。”
霍庭点头,嘴里 “嗯嗯” 应着。
现代的他还在为租房发愁。
而在这里,他是卫府的少爷。
有舅舅疼,有锦衣玉食。
吃完饭,春桃收拾碗筷。
卫青拿起书简,却没看进去。
目光总落在霍庭身上,带着笑意。
“去病,以后就住卫府,别回去了。”
“嗯。”
霍庭应着,心里很踏实。
他开始接受这个新身份。
接受自己是霍去病的事实。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喧哗。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急。
李管家匆匆跑进来说:
“大人,宫里来人了!”
卫青起身,整理朝服。
“知道了,备好接旨的礼器。”
他看向霍庭,眼神示意他稍等。
“去病,你在这儿等着,舅舅去去就回。”
霍庭点头,看着卫青快步出去。
大厅里只剩下他一人。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
像铺了一层银霜。
门外传来尖细的嗓音。
“圣旨下!太中大夫卫青接旨!”
卫青的声音响起,恭敬而沉稳。
“臣卫青,接陛下圣谕。”
霍庭的心跳得很快。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圣旨。
属于霍去病的记忆里,对皇帝充满敬畏。
而现代的霍庭,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场景。
他走到窗边,悄悄往外看。
卫青跪在院中,脊背挺首。
传旨太监站在台阶上,展开明黄卷轴。
“圣旨曰:太中大夫卫青,即刻进宫面圣。钦此!”
“诺!臣卫青领旨谢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