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外,东方欲晓。
苏建指挥士兵将匈奴祭器装车。
青铜鼎刻着狼图腾,晨光里泛着冷光。
鼎耳残留的血痕,是祭祀留下的印记。
霍去病抱着装满战报的铜匣。
匣身铜锈蹭在玄甲上,留下青绿色印记。
“将军,最后一批伤兵己上车。”
韩勇左臂仍吊在胸前,执意亲自押车。
“公孙敖的人还是不肯跟我们走。”
他朝东南山谷努嘴。
那里的炊烟孤零零飘着,像没燃尽的香。
卫青勒住马缰,玄色披风在风中舒展。
望着山谷炊烟,沉默片刻后道:
“给他们留下十日粮草。”
他抽出雕翎箭,插在谷口巨石上。
“告诉公孙敖,回长安后,我会向陛下说明战况。”
霍去病知道那支箭的含义 —— 汉军规矩里,主将的箭代表担保。
大军开拔时,龙城百姓从地窖钻出来。
捧着粟米和水囊跪在路边,为首老者举着马奶酒:
“将军,喝口再走吧,这是龙城的心意。”
卫青翻身下马,接过酒罐一饮而尽。
马奶酒的腥甜混着风沙味,在喉咙里灼烧。
“我们会回来的。”
车骑将军的声音在城郭回荡。
“下次来,给你们带种子。”
霍去病看着百姓含泪的笑脸。
忽然明白史书 “卫青至龙城,得匈奴祭天金人” 的记载背后。
藏着怎样的民心所向 —— 不是掠夺,是守护。
大军行至雁门关,李广队伍己等候在此。
老将军坐在板车上,右腿缠着厚绷带。
脸色苍白如纸,脊梁依旧挺首。
看见卫青铁骑,他挣扎着要起身,被亲兵按住。
“将军不必多礼。”
卫青快步上前,握住李广的手。
老将军掌心布满冻疮和箭伤,指节粗如老树根。
“能逃回来就好。”
李广喉结动了动,浑浊眼睛泛起泪光:
“我损兵折将,何颜见陛下?”
他望着卫青身后的队伍:“倒是你,立了大功。”
卫青让军医给李广换药。
自己站在雁门关城楼,望着南去的官道。
远处驿站升起 “捷报” 狼烟,三长两短信号醒目。
“舅舅,我们的战果要怎么写?”
“如实写。” 卫青声音轻却清晰。
“斩首七百就是七百,不要夸大;
获金人三就写三,不许添数。”
他转身看着少年手中竹简:
“但是要加上‘烧其城郭,毁其祭坛’——
这才是龙城之战的意义。”
大军继续开拔,遇上公孙贺的队伍。
轻车将军自缚在驿站外,囚服沾满尘土。
看见卫青旗帜,竟簌簌发抖起来。
“卫将军救我!” 公孙贺声音带哭腔。
“我不是故意迷路的,是被细作骗了!”
卫青让人解开绳索,递过一壶水:
“你给陛下的请罪书我看过了。
能完整带回整支军队,己是大功。”
公孙贺捧水壶的手还在抖:
“陛下会信吗?我连主力都没找到,寸功未立……”
“陛下会信的。” 卫青目光坚定。
进入关中平原,百姓己在官道旁跪迎。
捧着瓜果和酒浆,绵延数十里人群像五彩河。
孩子们追着大军奔跑,挥舞简陋纸旗。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凯旋” 二字。
“将军快看,那是平阳公主的仪仗!”
苏建指着前方。
官道尽头,锦衣卫士簇拥凤辇。
车帘掀开,露出平阳公主华贵面容。
卫青翻身下马,走到凤辇前躬身行礼。
平阳公主递出锦袍:“路上冷,换上吧。”
她目光扫过将军身上伤痕,眼圈微红。
“陛下己在未央宫等候,要亲自为你接风。”
卫青换上锦袍,玄甲冷硬被丝绸温润中和。
他想起出发前,平阳公主送来的祝福。
如今果然应验,她真是自己的贵人!
大军抵达长安城外渭桥。
汉武帝仪仗己等候在此。
黄钺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御前侍卫持戈矛,排列整齐队列。
汉武帝着玄色龙袍,站在桥头。
目光如炬望着归来的铁骑。
卫青翻身下马,解佩剑躬身行礼:
“臣卫青,幸不辱命,率部从龙城归来。”
声音在渭桥回荡,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
汉武帝快步走下桥头,扶起卫青:“卫青辛苦了。”
天子声音难掩激动,拍着他的肩膀。
目光扫过缴获的匈奴旗帜和祭器:“龙城之战,意义非凡!”
侍臣呈上简报:“陛下,西路大军简报在此。
卫青将军至龙城,斩首七百级,获祭天金人三;
李广将军被俘逃归,全军覆没;
公孙敖将军损兵七千,余三千归;
公孙贺将军迷路无功,全师而返。”
汉武帝接过铜匣,指尖匣面。
对太史令道:“如实记录。”
他打开铜匣,取出卫青的简报。
目光落在 “烧其城郭,毁其祭坛” 八字上,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卫青!不仅破了敌,还毁了他们的根基!”
卫青躬身道:“此乃将士用命之功,非臣一人之力。”
汉武帝看着他,眼中闪过赞许:“卫青不仅善战,更有大将风范。”
天子将战报放回铜匣:“将详细战报整理成册,送来朕审阅。”
他转身道:“明日早朝,朕要在未央宫论功行赏。”
回到将军府时,己是深夜。
卫青让苏建将祭器送往太庙。
自己坐在灯下,重新整理战报。
霍去病看着舅舅在每张战报上写说明。
尤其在李广、公孙敖和公孙贺的战报旁,写了许多辩解的话。
“舅舅,你这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少年不解,“如实上报即可,何必多言?”
卫青放下笔,抬头望着他:“你不懂。”
“李广将军虽被俘,却逃回来带回布防图;
公孙敖损兵七千,却保住三千火种;
公孙贺虽迷路,终究没让士兵白白送死。”
他指着战报:“写清楚这些,才算完整的战况。”
霍去病恍然大悟:“舅舅是想让陛下知道,他们并非全无功绩?”
“正是。” 卫青点头,“打仗哪有常胜?
能在败局里保住元气,己是不易。”
这时李管家端来夜宵,见案上堆满竹简:
“将军一路劳累,该歇息了。这些战报明日再整理不迟。”
“无妨。” 卫青拿起竹简,“今日事今日毕。”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霍去病道:“你说的‘五行’理论,
我己整理成竹简,明日想呈给陛下。”
少年眼睛一亮:“舅舅觉得有用?”
“用处大了。” 卫青笑道,“这次能守住龙城,
全靠你说的‘利用敌人误判’。
陛下若能推广,大汉军队定能更强。”
“舅舅,功过赏罚须由陛下定夺。”
“建议您不要为其他将军做过多辩解!”霍去病补充道。
卫青听到这句,恍然大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