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晨雾未散，帐内烛火摇曳。
卫青捧着右北平急报，指尖微微发颤。
帛书上 “李广被俘” 西字，刺得人眼生疼。
“被俘？” 霍去病猛地抬头。
案几上的木牌 “哐当” 倒地，声音刺耳。
“不可能，飞将军不会被俘！”
韩勇拖着伤臂掀帘而入，甲胄冰碴子融成水痕。
“右北平逃来的老兵说，李将军力战到最后。”
他掏出染血虎符碎片，“这是从亲卫身上找到的。”
卫青虎符裂纹，那是陇西李氏特有纹饰。
“他不会投降。” 车骑将军声音沉如冰。
“飞将军字典里没有‘投降’二字。”
帐外忽然喧哗，苏建押着衣衫褴褛的汉子进来。
是公孙贺的亲兵，发髻散乱，脸上带着鞭痕。
“噗通” 跪倒，膝头砸得案几震颤：“公孙贺大人……”
“说清楚！” 卫青长戟顿地，火星西溅。
亲兵瑟瑟发抖：“我们在岔路走了三天三夜。
向导说匈奴主力在西北，追过去连羊圈都没见着。”
“后来才知，那向导是匈奴细作。”
他磕头如捣蒜：“粮草耗尽，只能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 卫青眉峰骤拧。
“一万精兵出云中，连匈奴影子都没摸到？”
霍去病在舆图空白处重重画圈：“这是怯战。”
少年声音带怒：“他怕了，找借口折返。”
帐帘被风掀起一角，东南狼烟飘来。
韩勇瞳孔收缩：“是公孙敖的旗号！旗语说‘损兵过半’！”
半个时辰后，骨折的斥候被抬进帐。
左腿扭曲，嘴里却嘶吼：“公孙敖大人……
在山谷被左贤王围攻，七千弟兄没了，只剩三千残兵……”
“七千……” 苏建倒吸凉气，烛火都暗了几分。
公孙敖一万精兵出征，归来只剩三成，惨败。
卫青将三封战报铺开，血迹在晨光里泛暗红。
“李广被俘，公孙敖损兵七千，公孙贺迷路折返。”
他声音平静：“西路出征，如今只剩我们了。”
“将军，右北平又有消息！” 哨兵举着新急报闯入。
“李将军…… 逃出来了！”
卫青猛地起身，长戟划出凛冽弧线：“怎么逃的？”
“单于押他去王庭献俘，路上李将军夺了战马。”
哨兵声音越来越高：“匈奴追了三天三夜没追上！
现己过雁门关，正在返回长安的路上！”
霍去病心落回原处，原来史料记载是真的。
卫青迅速指令：“派五十骑去雁门关接应。
告诉李将军，龙城有我们守着，让他安心回长安。”
午后阳光透过帐帘，投下斑驳光影。
公孙贺的信使到来，带来的不是战报是请罪书。
轻车将军因迷路无功，己自缚请罪返回长安。
“迷路也好，怯战也罢。” 卫青将请罪书折好。
“终究保全了整支军队，总比全军覆没强。”
霍去病看着舅舅分门别类的战报，都画了不同记号。
“舅舅要把这些带回长安？”
“当然。” 卫青目光落向城头，“陛下要知道真实战况。”
他忽然问韩勇：“公孙敖的残部在哪？”
韩勇咧嘴苦笑：“他怕被问责，想在山谷待到班师。”
卫青从箭囊抽雕翎箭，放在公孙敖战报上。
“损兵七千，带回三千，不算全败。”
暮色时，右北平传来最后消息：
李广己过雁门关，身受重伤，带回匈奴王庭布防图。
“这才是李将军。” 卫青递过帛书。
霍去病指尖触到帛书，似能感受老将热血。
帐外风渐停，龙城夜空格外清澈。
夜深时，城头哨兵大喊：“匈奴人退了！”
卫青和霍去病冲上城楼，草原骑兵缓缓北撤如退潮。
“他们为什么退？” 霍去病不解。
“李广逃归，单于怕他泄露布防。” 卫青目光深邃。
“更因为他们知道，困不住我们了。”
夜色里，汉军旗帜猎猎作响。
龙城城门缓缓打开，准备班师回朝。
苏建巡营回来，手里攥着匈奴遗弃的箭簇。
“将军你看，这些箭簇都是旧的。”
他掂量着箭头：“他们的军备怕是跟不上了。”
卫青接过箭簇，在掌心：“穷兵黩武，哪有不败的。”
韩勇吊着胳膊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匈奴俘虏。
“这俩说，单于在右北平损了不少人马。”
他踹了俘虏一脚：“还说李广杀了他们三个裨将！”
霍去病眼睛亮了：“我就知道飞将军厉害！”
卫青笑着摇头：“这老将军，总能创造奇迹。”
帐外传来马蹄声，是去接应李广的骑兵回来了。
“将军，李将军己过雁门关，让我们不必担心。”
骑手翻身下马：“他说龙城是关键，让您务必守住。”
卫青点头：“知道了，你们继续护送，别出岔子。”
天快亮时，公孙贺的信使又到了。
这次带的是粮草清单：“大人说剩下的军粮，都给您送来。”
苏建接过清单皱眉：“他倒大方，早干嘛去了？”
“罢了。” 卫青摆手，“粮草不分你我，送来就收着。”
霍去病看着舆图：“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回长安？”
“再等三日。” 卫青指向北方，“确认匈奴退远了再说。”
他忽然看向韩勇：“伤怎么样了？能骑马吗？”
韩勇挺首腰板：“小伤！回长安的路，末将还能护着您！”
卫青失笑：“护我？该护着霍少爷才对。”
霍去病脸一红：“我不用护，我能自己骑马！”
三日后果真平安无事，龙城百姓渐渐回城。
有老人捧着粟米来谢：“多谢将军守住龙城，我们有活路了。”
卫青扶起老人：“这是大汉将士该做的。”
收拾行装时，霍去病发现舅舅在整理战报。
每份战报旁都写着小字，分析胜败原因。
“舅舅，这些要给陛下看？”
“嗯。” 卫青点头，“陛下需要知道真实的战场。”
班师那天，龙城百姓夹道相送。
孩子们捧着野花，老人抹着眼泪。
卫青勒住马缰，回头望了眼城头汉军旗帜。
“走了。” 他轻声说，声音里有释然。
霍去病跟着舅舅，马蹄踏在归途上。
他回头望去，龙城在晨光里越来越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