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刚过,卫青登城楼南望。
脚下匈奴王旗残片,还沾着灰烬。
风卷灰烬掠过城砖,发出细碎呜咽。
远处草原,隐约传来胡笳声。
“将军,北方有匈奴游骑,约千人。”
苏建捧舆图,指尖画圈:“在三十里外游弋,像在窥探。”
卫青接过舆图,目光扫向右北平。
那里烽火己三日未更新,李广处境难料。
“千人游骑?” 他指尖点 “单于主力”,“这是诱饵。”
霍去病用琉璃镜观察游骑。
匈奴人身着轻甲,战马矫健,阵型却松散。
“他们在等我们出去。” 少年笃定道,“像晃动的鱼饵。”
“钓什么鱼?” 韩勇左臂吊在胸前。
“咱们凭城固守,粮草充足。”
卫青摇了摇头,琉璃镜指草原纵深。
地平线上尘土扬起,规模远超千人。
“他们在等我们分兵追击。”
车骑将军冷笑:“单于想稳住我们,先收右北平的网。”
昨夜俘虏招供:单于在右北平布五万骑兵口袋阵。
派千人游骑,是想拖住汉军,等灭李广再回师。
“那我们怎么办?” 苏建握紧刀柄。
“眼睁睁看他们骚扰?”
“当然不。” 卫青指城西南沼泽地。
那里芦苇丛生,淤泥没膝,匈奴人忌讳的 “死水洼”。
“他们想诱我们出去,我们就‘上钩’。”
霍去病在舆图划弧线:“让韩将军带五百人佯装追击。”
指尖在沼泽边缘画三角:“在芦苇丛设伏,截断退路。”
韩勇首咧嘴:“五百人追千人?太假了吧?”
“就要假。” 卫青长戟划城砖,“带足绳索网具,追得越狼狈越好。”
午后,龙城北门大开。
韩勇带五百骑兵呼啸而出,旗帜歪斜,阵型散乱。
草原匈奴游骑骚动,领头裨将挥弯刀,且战且退。
故意把汉军往西北方向引。
“将军,他们上钩了!” 瞭望台士兵大喊。
卫青立城楼最高处,看韩勇队伍消失在草原尽头。
对苏建道:“带两千人从东门出发,绕到沼泽东侧。
听见韩勇号角声再动手。”
“那城里……” 苏建迟疑。
“留五百人守着就行。” 卫青目光扫空荡街巷。
“匈奴主力在右北平,这里翻不起大浪。”
霍去病随卫青登东门城楼,见苏建队伍入戈壁褶皱。
想起公孙贺信使消息:轻车将军还在云中郡问路。
“公孙贺他们……”
“各有天命。” 卫青声音轻却决绝,“顾好眼前的仗。”
夕阳染草原金红,沼泽方向传急促号角,三短两长。
卫青挥令旗,城楼上竖起两面旗帜,指向北与东。
“这是做什么?” 霍去病不解。
“让匈奴斥候看见。” 卫青望草原深处。
“他们要拖时间,我们就给‘增兵’假象,让单于放心围李广。”
沼泽厮杀声隐约传来,霍去病见韩勇队伍撤出芦苇丛。
身后拖数十被俘匈奴兵,苏建押更多俘虏回撤。
旗帜血迹在夕阳下泛黑红。
“将军,抓到领头的!” 士兵推来匈奴裨将。
他嘶吼着用生硬汉话骂 “懦夫”。
卫青俯身问:“单于在右北平的口袋阵,收得紧吗?”
裨将抬头震惊:“你怎么知道?”
“你们的游骑太吵了。” 卫青对士兵道,“好好‘招待’他,别让他死了。”
转向霍去病:“这是重要棋子。”
入夜,龙城篝火比往日多一倍。
士兵们大声交谈:“援军明日就到”“要往北支援李将军”。
霍去病登城,见草原深处亮星火 —— 匈奴斥候在传消息。
“他们真会信吗?” 少年轻声问。
“信不信不重要,要让他们犹豫。” 卫青望北方夜空。
“拖到李广突围,或我们站稳脚跟。”
话音未落,西南传马蹄声。
哨兵回报:公孙敖信使求支援,说又被匈奴围困。
“支援?” 苏建冷笑,“他不听建议被围,才想起求援?”
卫青看信使惶恐脸,忆昨夜俘虏招供:
单于围李广时,派偏师绕东南,准备收拾公孙敖。
“告诉公孙将军,我们自顾不暇。” 车骑将军声音冷如城砖。
“让他好自为之。”
信使哭丧着脸离开,霍去病心沉下去。
知道公孙敖结局己注定。
“舅舅,我们真不管吗?”
“管不了。最佳时机己过,前几日好意被他拒了。”
卫青目光落沼泽方向,篝火己熄。
“现在兵力只能守龙城,分兵就是自杀。”
他拍少年肩膀:“这就是战争,总有些取舍。”
深夜龙城格外安静,巡逻士兵脚步声回荡街巷。
霍去病随卫青巡查防务,听见关押帐传来惨叫。
苏建正在用刑,逼问右北平情报。
“能问出什么吗?” 少年轻声问。
“未必能,但要让他觉得我们很在意。” 卫青望帐内火光。
“这样他传单于的消息,才更可信。”
天快亮时,匈奴裨将果然招了。
说单于听闻龙城 “援军将至”,决定加快围攻李广,争取三日内解决。
卫青对苏建道:“把他放了,让他‘逃回’右北平。”
“放了?” 苏建瞪大眼,“好不容易抓到的活口!”
“放他回去报信,说我们要北进支援李广。” 卫青道。
霍去病忽然明白:这是不得己之策。
让大单于调主力往其他方向,龙城就安全了。
卫青脸上镇定如初,不可能中围点打援之计。
龙城虽安,远处右北平或正上演惨烈厮杀。
但这己是当下最优的选择。
苏建虽不解,仍依令行事。
放走匈奴裨将前,故意让他 “偷听到” 汉军部署。
见裨将骑马消失在晨雾中,霍去病松了口气。
“将军,韩勇求见。” 亲兵来报。
韩勇进帐时,脸上带着喜色:“沼泽伏击收获不小,
抓了百十来个俘虏,还缴获不少战马。”
卫青点头:“把战马分给苏建的队伍,
让他们加强巡逻,别给匈奴可乘之机。”
“诺!” 韩勇应声,又道,“弟兄们都憋坏了,
想主动出击,把附近匈奴据点端了。”
卫青摇头:“不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守。
等右北平那边有消息,再做打算。”
霍去病补充:“按五行理论,现在‘敌情’不明,
‘我情’需稳,不能贸然行动。”
韩勇虽有些失望,还是应道:“末将明白了。”
帐外传来操练声,汉军正在加固城防。
霍去病望着舅舅专注的侧脸,忽然懂得:
所谓将计就计,不是盲目冒险,而是看清局势后的精准反击。
日头升高,龙城渐渐恢复生气。
士兵们修补城墙,清点粮草,各司其职。
唯有远方的胡笳声,还在提醒着战争未止。
卫青站在城楼,望着北方,目光深邃。
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放回去的匈奴裨将,将是扭转局势的关键一步。
霍去病走到舅舅身边,轻声道:“舅舅,李广将军会没事的。”
卫青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会的,他是飞将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