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弥漫龙城上空。
卫青在沙丘阴影里擦拭长戟，等待斥候军报。
“将军，李广将军的信使到了。”
苏建声音异样，侧身让出通道。
浑身尘土的骑手单膝跪地，怀里紧揣牛皮袋。
卫青接过牛皮袋，指尖触到硬物。
是刻着 “飞将军” 的虎符碎片。
展开帛书，李广笔迹力透纸背，混着血丝。
“前日分偏师佯攻援公孙贺。
今主力抵右北平，诱单于北进，龙城守虚，卫青自决。”
霍去病凑近细看，惊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声东击西。
他让单于以为汉军主力在北，我们这边反而安全。”
卫青反复辨认虎符纹路，喉结滚动：
“李将军把生路给我们，死路留给自己。”
他对亲卫下令：“带最好的战马，去右北平接应。”
“可我们兵力本就不多……” 苏建急道。
“必须去。” 卫青目光扫过士兵，“他为我们吸引主力。”
不久，苏建来报：“公孙贺己按原路线策应，无大伤亡。
但他在云中郡岔路打转，还放话说‘卫将军若急，可先攻城’。”
他往地上啐了口：“公孙敖在代郡山谷被围，说要‘静观其变’。”
霍去病心提起来：西路大军，公孙敖又被困了。
这盘棋，又乱起来了。
卫青展开羊皮，在公孙敖位置画圈打问号：
“他这是把自己送上绝路，不决断会全军覆没。”
他看向霍去病：“这次该怎么做？”
霍去病指尖点在龙城西门：“还得用声东击西。
让韩勇带五百人去西门造势，吸引注意力。”
“好主意。” 卫青对韩勇道，“你们去西门架云梯喊杀。
把铠甲穿歪，箭杆折断几支，装成强弩之末。”
韩勇咧嘴笑，牵动臂上伤口：“末将明白，装孬呗？”
“要装得更像些。” 卫青递过断箭，“就说粮草不济，拼死一搏。”
西门外很快喧嚣起来。
韩勇的人举着断矛打转，有人坐地上哭嚎 “想回家”。
城头匈奴兵看得首乐，扔下馊麦饼。
“将军，城里匈奴兵换防了！” 瞭望台士兵大喊。
“西门精锐调去北门，以为我们要从西门强攻！”
卫青望向龙城北门，那里此刻该静悄悄。
他对苏建道：“带三千人绕到东门，那里城墙最薄。”
“东门？” 霍去病愣住，“之前不是说西门吗？”
“匈奴人盯紧西门，东门才是空门。” 卫青长戟指向东南角，
“李广把最狠的狼引走了，剩下的不过是看家狗。”
接近东门时，晨雾浓得像浸水木棉，裹住汉军身影。
霍去病趴在城墙下阴影里，听见城头鼾声。
匈奴哨兵竟睡着了，以为东门万无一失。
“抛石机准备。” 卫青声音压得极低。
三架抛石机同时发力，石弹砸在夯土墙上。
城墙应声裂开缺口，匈奴人惊呼着滚下城头。
“冲！” 卫青长戟率先刺向缺口。
霍去病跟着士兵涌进城，听见西门传来震天喊杀。
韩勇见东门得手，竟真发起强攻，堵死匈奴兵退路。
“这小子……” 卫青笑着摇头，忽然皱眉。
龙城中央祭台升起黑色王旗，萨满挥骨鞭念咒语。
“是单于的旗号！” 苏建大喊，“难道李将军没引走主力？”
霍去病心一沉，却被卫青按住肩膀：“那是假的。”
车骑将军指着王旗下卫兵：“他们铠甲崭新，没风沙磨损，是替身。”
果然，卫兵举着王旗却神色慌张，握刀姿势僵硬。
霍去病想起李广帛书：那位老将定是用了法子，拖住建于右北平。
“别管王旗，先控制粮仓。” 卫青长戟指向城西北角。
“韩勇！守住西门，别让匈奴人跑出去报信！”
厮杀声在街巷回荡，霍去病跟着冲进粮仓。
满仓粟米散陈香，角落堆着未开封羊皮袋 —— 竟是汉军丢失的军粮。
“这些狗东西！” 少年一脚踹翻粮囤。
粟米滚落声里，混着萨满绝望哭喊。
登上城楼时，朝阳跃出地平线。
“将军，公孙贺的人还在云中郡打转，要不要……”
“不必了。” 卫青望着升起的汉军旗帜，“我们守住龙城就好。”
风里传来右北平方向隐约雷声，像战马奔腾。
霍去病握紧匕首，忽然眼眶发热。
所谓英雄，是明知前路是死，仍做照亮别人的光。
龙城尘埃渐落，黑色王旗在城楼下燃烧，像未尽火炬。
卫青拍霍去病后背，少年转身撞见他望向北方的眼神。
那里有担忧，有敬佩，唯独没有后悔。
“该准备迎接真正的挑战了。” 卫青声音在风中回荡。
“单于发现上当，定会疯狂反扑。”
霍去病望着北方天际，握紧手中弓。
他忽然对卫青道：“舅舅，我们该加固城墙，多备滚石。”
“说得对。” 卫青对苏建下令，“让士兵们修补缺口，囤积粮草。”
苏建领命而去，霍去病跟着卫青巡查城楼。
“你看这城墙，去年雨水泡过的地方还很松。”
少年指尖敲着砖石，“得用夯土重新加固，不然挡不住冲击。”
卫青点头：“让张仓丞带人处理，再加筑几道防线。”
他忽然想起什么：“韩勇那边怎么样了？”
“西门守得很稳，还抓了几十个匈奴俘虏。” 亲兵回道。
“把俘虏带上来问话。” 卫青道。
匈奴俘虏被押来时，个个垂头丧气。
其中一个老匈奴兵嘟囔：“你们耍诈，不算英雄。”
霍去病冷笑：“你们偷袭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英雄？”
卫青看着俘虏：“单于在右北平还有多少兵力？”
老匈奴兵梗着脖子：“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们。”
“不说？” 韩勇上前一步，晃了晃手里的刀，
“去年在黑风口，你们可不是这么硬气。”
俘虏脸色发白，却还是没说话。
卫青摆摆手：“带下去吧，给他们些吃的。”
霍去病不解：“舅舅，为什么不逼问？”
“他们知道的未必是真的。” 卫青望着北方，
“单于狡猾，定会散布假消息。”
午后，斥候回报：“李广将军在右北平与单于激战，
请求我们派援兵支援。”
苏建急道：“我们刚占领龙城，兵力不足啊。”
“必须派兵。” 卫青坚定道，“李广拖住单于主力，
我们才能守住龙城。派一千人去，由你带队。”
“末将遵令！” 苏建翻身上马。
霍去病忽然道：“让他们带些匈奴俘虏去，故意让单于看见。
就说龙城己破，我们派援兵来了。”
卫青眼中精光一闪：“好主意，动摇他们的军心。”
苏建带着一千骑兵出发，押着俘虏往右北平去。
龙城城里，士兵们忙着加固防线。
霍去病跟着卫青检查粮仓，忽然道：“舅舅，
我们可以用这些匈奴人的军粮，假装成他们的队伍，
去偷袭单于的后方。”
卫青笑着点头：“这法子不错，等苏建回来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龙城，等其他几路大军汇合。”
夕阳西下，龙城渐渐安静。
霍去病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单于的反扑随时会来。
但他不怕，有舅舅在，有这些英勇的士兵在，他们能守住龙城。
风里传来饭菜香，伙夫营正在准备晚餐。
卫青走过来，递给霍去病一块肉干：“吃点东西，
晚上可能睡不好了。”
霍去病接过肉干，用力点头：“舅舅放心，我不怕。”
夜色渐浓，龙城城头燃起烽火。
汉军士兵轮流值守，警惕地望着北方。
霍去病靠在城墙上，看着星星，心里想着李广将军。
那位老将军此刻，是不是也在望着同一片星空？
“放心吧，李将军会没事的。” 卫青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们都会没事的，等打赢这仗，就能回长安了。”
霍去病看着舅舅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不管未来多艰难，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这就是战争，有血有泪，却也有兄弟情谊和家国情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