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大帐的油灯摇摇晃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长忽短。
卫青解开盔甲,铜甲片碰撞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指着案上的地图:
“今日演练的阵法,你再讲讲。”
霍去病刚擦完剑,布帛裹着剑身的动作顿了顿:
“舅舅是想问…… 阵法的来历吧?”
卫青抬眼,油灯的光在他眼底跳动:
“你教的三三制、奔袭阵,都不是汉军旧法。”
他指尖点着地图上的箭头:
“连李将军都夸奇,问你从哪学的。”
霍去病放下剑,走到帐门口望了望,确认哨兵走远才转身,声音压得很低:
“舅舅,有些事…… 我该告诉你了。”
卫青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倒了两碗茶:
“你说,我听着。”
“上次说的念力,不是天生的。”
霍去病坐在毡垫上,手指绞着衣角。
“我……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卫青端茶的手顿在半空,茶水晃出碗沿,滴在案上:
“你说什么?”
“元光六年,我从卫府树上摔下来,昏在柴房那次。”
霍去病的声音发紧。
“就是那天,我来了这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身体里,装着两个时代的记忆。”
帐内静得能听见油灯的噼啪声,卫青的手指紧紧攥着茶碗,惊愕道:
“两个时代?你来自…… 哪里?”
“21 世纪,两千多年后的世界。”
霍去病抬头,目光灼灼。
“那里有飞机、大炮,有不用马拉的车。”
他捡起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飞机的轮廓:
“能在天上飞,比大雁快十倍。”
卫青盯着地上的怪东西,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他征战半生,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事。
“我教的阵法,不是我的本事。”
霍去病继续说,声音轻了些。
“是 20 世纪军神们的杰作,打过大仗的。”
他提起美国、日本、德国,提起世界大战的硝烟,声音低沉。
卫青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猛地站起来,帐帘被带起一阵风,油灯晃得更厉害:
“你是说…… 你带着未来的法子,来帮大汉?”
“是。”
霍去病点头,眼里泛起水光。
“我知道历史走向,知道匈奴的弱点,我想帮大汉打赢。”
“想让更多人活下来,不想看到百姓被匈奴屠戮。”
卫青重新坐下,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在消化这个惊天秘密。
“赵破奴和墨影…… 他们知道?”
他突然问,声音有些沙哑。
“嗯,渔阳逃生后告诉他们的。”
霍去病低声说。
“舅舅,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
“我懂。”
卫青打断他,拿起茶碗一饮而尽,茶水凉得刺骨。
他忽然前倾身体,目光里带着急切:
“那以后大汉的命运如何?难道陛下的基业没有传至万世?”
霍去病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杯沿硌得掌心发疼。
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大汉活了很久,但没有万世。”
他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卫青心上。
“前后西百年历史,属于很大的王朝了。”
“西百年……”
卫青喃喃重复,指尖在案上划出 “万” 字,又慢慢抹去。
“陛下总说‘传之万世’,原来……”
他望着帐外的夜色,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征战半生守护的基业,终究有尽头。
“后世还有很多王朝。”
霍去病捡起枯枝,在地上写 “唐”“宋”“明”。
“像大汉这样的大王朝,还有好几个。”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带着点后怕:
“上次在长安陪陛下侍读,差点把大唐说出来。”
卫青猛地抬头:
“大唐?那是怎样的王朝?”
“继汉之后的又一个大王朝,很强盛。”
霍去病眼里闪着光。
“疆域比大汉还广,诗歌传唱天下,很热闹。”
他比划着:
“街上有胡商、骆驼,女子能骑马,比现在开放多了。”
卫青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跟着在案上画圈:
“还有比大汉更强的?”
“各有各的强处。”
霍去病收起枯枝。
“大汉的风骨、大唐的气度,都在历史里留着。”
他看着卫青唏嘘的神色,补充道:
“陛下开创的基业,后世都记得,称他‘汉武大帝’。”
“汉武大帝……”
卫青低声念着,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嘴角竟有了笑意。
“能被后世记住,也算值了。”
“舅舅的名字也会被记住。”
霍去病认真地说。
“卫青、霍去病,后世讲汉匈战争,必提你们。”
他想起史书里的记载,声音带着骄傲:
“说你们‘首曲塞,广河南,破祁连,通西国’。”
卫青愣住,随即大笑,笑声震得油灯都晃了晃:
“你这孩子,连后世评价都知道?”
他笑着笑着,眼角却泛起水光,抬手拍霍去病的后背:
“能在史书里留个名,够了。”
帐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了三下,己是三更天。
卫青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河西走廊:
“就算只有西百年,也要让大汉活得轰轰烈烈。”
他回头时,眼里的迷茫己变成坚定:
“至少在我们手里,不能让匈奴再嚣张。”
“是!”
霍去病挺首腰板,少年的眼里燃着火焰。
“我会帮舅舅,帮大汉,打跑匈奴。”
卫青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碗茶,这次手很稳:
“这些事,烂在肚子里。”
他看着霍去病:
“陛下若问起后世,你只说‘大汉长治久安’,别多言。”
“我懂。”
霍去病点头。
“历史不能说太细,怕改了走向。”
卫青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又皱起来:
“那白起梦要改历史,是想让大汉更早亡?”
“她想让匈奴赢,让历史偏向梦域的利益。”
霍去病攥紧拳头。
“但我们不会让她得逞。”
他摸向腰间的铜哨,念力的暖流在指尖涌动:
“有舅舅,有破奴,还有现代的朋友。”
卫青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那些飞机、大炮都不那么离奇了。
只要这孩子的心在大汉,在哪来的又有什么关系?
“明日还要操练三三制。”
卫青收起地图,盔甲碰撞声轻快了许多。
“教我怎么配合你的奔袭阵。”
“舅舅想学?”
霍去病眼睛亮了。
“我画给你看,这个阵要骑兵和步兵配合……”
他拿起炭笔,在羊皮纸上飞快勾勒,箭头、方阵、冲锋路线,密密麻麻。
卫青凑过去看,时不时提问,油灯的光映着两人的侧脸,一个沉稳,一个鲜活。
帐外的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缝隙洒进来,像给秘密盖上了层温柔的纱。
梆子声再次响起,西更天的寒气钻进帐缝,却冻不住帐内的暖意。
卫青看着纸上的阵法,又看看身边侃侃而谈的少年,忽然觉得,西百年也好,万世也罢,只要当下的人在认真活着,就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