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雾还没散,未央宫的铜钟就敲得急促,惊飞了檐角的鸽子。
驿马的铃铛声划破寂静,传驿兵翻身下马时,甲胄上的霜都没来得及擦,手里的奏章沾着尘土,边角卷了毛边。
“渔阳急报!八百里加急!”
他跪在未央宫前,声音嘶哑,额头磕在青石板上。
“韩将军大败,渔阳城破!”
内侍们慌慌张张地传报,脚步声在宫殿的回廊里回荡,像敲在每个人心上的鼓点。
汉武帝正临朝听政,龙椅上的他猛地拍案,鎏金的案几震得玉圭都跳了起来,脸色铁青:
“废物!韩安国老将资历,守不住一座城?!”
朝臣们吓得低头,谁也不敢出声,大殿里只剩下武帝的怒斥:
“朕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看着匈奴踏我大汉疆土?!”
公孙弘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息怒,渔阳兵力本就不足,匈奴主力突袭,败情有因……”
“有因?”
武帝打断他,抓起奏报狠狠摔在地上,竹简散落一地。
“败了就是败了!韩安国呢?他死了还是降了?!”
就在这时,又一名内侍匆匆闯入,手里捧着另一封奏章,脸色又白又红:
“陛下!另有奏报!赵破奴…… 赵破奴带亲兵逃生了!”
武帝的怒气顿了顿,弯腰捡起散落的竹简,手指在 “赵破奴率十三人突围” 的字样上划过,眉头渐渐舒展:
“赵破奴?”
“正是!”
内侍连忙回话,声音都在抖。
“奏报说,他带亲兵从地道逃生,斩杀匈奴十余人,如今在往河南大营汇合的路上!”
武帝盯着奏章,紧绷的嘴角竟微微上扬,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叩:
“这破奴竟有这等本事?身陷绝境还能带着人逃出来?”
他抬头看向群臣:
“去病前阵子还跟朕夸他,说他‘勇而有谋,可堪大用’,看来没说错,这小子推荐得好!”
朝臣们见武帝脸色缓和,纷纷松了口气,有人趁机进言:
“陛下,赵破奴虽年少,却能在败军中逃生,可见有勇有谋,当赏!”
“是啊陛下,此等人才当破格提拔,以励军心!”
武帝摆摆手,目光落在奏章上 “赵破奴年方十五” 的字样,沉吟道:
“未成年者,按例不得授军职。”
他顿了顿,声音洪亮起来:
“传朕旨意,赏赵破奴锦缎百匹、粟米五十石、黄金五十斤!待成年后再论军职,此次只赏物资,记功簿上留名!”
内侍连忙躬身应下:
“奴才这就去拟旨!”
武帝的怒气渐渐消了,重新拿起渔阳的奏报,手指划过韩安国的名字,眉头又皱起来:
“韩安国呢?奏报里没说他的下落?”
“回陛下。”
另一名内侍匆匆闯入,手里捧着另一封密奏,脸色又白又红。
“刚收到的后续奏报,韩将军带残部突围了,身负重伤,正在往长安赶来。”
“还算有点骨气。”
武帝冷哼一声,却没再说重话,手指捻着胡须。
“败了就败了,活着回来就行,总比降了强。”
大殿里的气氛刚缓和些,那名捧密奏的内侍又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陛下,韩将军的密奏里,还有件事…… 蹊跷得很。”
武帝抬眼:
“何事?说。”
“韩将军奏报。”
内侍的头埋得更低。
“匈奴攻城时用了‘炸石之术’,一声巨响就能炸塌城墙,石块飞得比箭还远,汉军死伤惨重。”
他顿了顿,声音发颤:
“还有赵破奴逃生的地道,韩将军派人查过,入口被炸却没塌,像是…… 早就备好了后路,透着古怪。”
武帝的手指停在胡须上,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刚才的喜色淡了大半。
“炸石之术?”
他重复着这西个字,眉头拧成疙瘩。
“匈奴何时有这等本事?他们连铁器都缺,哪来的能耐炸城墙?”
他起身踱步,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带倒了装着茶的玉杯,茶水洒在奏章上,晕开墨迹。
“地道也蹊跷?”
武帝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殿外的晨光。
“赵破奴一个少年,哪来的本事提前挖地道?还刚好能逃生?”
他想起霍去病推荐赵破奴时的笃定,又想起河南战役里的种种奇事,心里渐渐浮出疑云。
“赵破奴现在在哪?”
他突然问。
“回陛下!”
内侍回话。
“按路程算,应该快到河南大营了,正和霍去病汇合。”
武帝沉吟片刻,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传朕旨意!”
他转身,目光坚定。
“召霍去病、赵破奴即刻回长安述职,不必等韩安国,让他们先回来。”
“陛下?”
内侍愣了一下。
“霍去病还要去河南主持筑城,这时候召回来……”
“朕让你去就去!”
武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渔阳的事有蹊跷,朕要亲自问问他们,尤其是赵破奴,那地道和匈奴的炸石之术,得说清楚!”
内侍不敢再劝,连忙躬身:
“奴才遵旨,这就传旨去河南大营!”
晨光渐渐洒满未央宫,铜钟的余音还在回荡,武帝站在窗前,望着东方的日头,眼神深邃。
嘉奖是真的,毕竟赵破奴保住了性命,是个人才。
但疑虑也是真的,匈奴的炸石之术、蹊跷的地道,还有霍去病总带来的 “巧合”,都让他不得不防。
“去病啊去病!”
他低声自语,手指捻着胡须。
“你推荐的人,可别让朕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