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的黎明被号角声撕碎。
匈奴的黑旗如潮水般涌来，骑兵的马蹄震得城墙发颤，尘土在晨曦中连成黄雾。
韩安国站在北门城楼，甲胄上结着霜，手按剑柄的指节发白。
“擂鼓！迎战！”
他的吼声压过马蹄声，城楼上的战鼓咚咚作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汉军士兵握紧长矛，弩箭上弦，望着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
前排的盾牌手蹲下，组成盾墙，矛尖从盾缝里探出，寒光闪闪，像刺猬的尖刺。
“放箭！”
校尉的吼声未落，弩箭如雨点般射出，匈奴骑兵纷纷坠马，却挡不住后续的冲锋。
马蹄踏过同伴的尸体，匈奴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转眼就冲到城下。
攻城锤撞上城门，“轰隆” 声中，木门剧烈晃动，木屑飞溅。
韩安国挥刀砍翻爬上城头的匈奴兵，鲜血溅在脸上，他扯着嗓子嘶吼：
“守住城门！大汉的疆土，寸步不让！”
城楼下的百姓们自发聚集，推着装满石块的推车冲向城门。
“给将军送石头！”
白发老汉喊着，后背中了一箭，仍推着车撞向攻城的匈奴兵。
东门的战斗更惨烈。
赵破奴挥舞长戟，戟尖挑飞一个匈奴骑兵，尸体从城头坠落，砸在冲锋的人群中。
“守住垛口！别让他们上来！”
他的战袍己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
五百士兵守着三里长的城墙，平均每步只有一个人。
匈奴的箭雨密集如蝗，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城头上的尸体越堆越高，血腥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拿麻包来！堵缺口！”
赵破奴踹开一个想爬上来的匈奴兵，对身后喊。百姓们立刻扛着装满沙土的麻包冲来，用身体抵住缺口。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从城下跑来，手里举着十几支箭：
“将军！箭来了！”
她刚把箭递上城，一支冷箭穿透她的胸膛，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赵破奴目眦欲裂，一戟将放箭的匈奴兵钉在城墙上。
主战场的韩安国己陷入困境。
匈奴主力突破北门第一道防线，骑兵涌入外城，与汉军展开巷战。
“撤到内城！依托民房抵抗！”
韩安国挥刀劈开一条血路，身后的亲兵越来越少，百姓们却拿着锄头扁担堵住街道，延缓匈奴的冲锋。
“韩将军！这边走！”
几个民夫推倒院墙，露出狭窄的巷道。
“我们熟悉路，带您去内城！”
韩安国点头，跟着民夫钻进巷道，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却能听见百姓的惨叫。
内城城楼，韩安国刚站稳，就看见西南角的民房燃起大火。
“那是粮仓的方向！”
他心头一沉。
“快去救火！不能让粮草被烧！”
二十名士兵跟着民夫冲过去，刚到巷口就被匈奴骑兵拦住，刀光闪过，无一生还。
东门的赵破奴快撑不住了。
城墙被攻城锤撞出裂缝，匈奴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垛口处的汉军士兵越来越少，弩箭早己用尽，只能用刀斧拼杀。
“将军！弓箭没了！”
亲兵举着断矛，胸口插着箭，仍在嘶吼。
“用石头砸！”
城头上的石块很快用完，士兵们开始掀城砖，赵破奴抱起半块城砖，砸在一个匈奴兵的头上，脑浆溅在脸上。
“韩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他回头望向北门，浓烟滚滚，隐约听见内城的战鼓声，知道大势己去。
突然，“轰隆” 一声巨响，东门的城门被撞开，匈奴骑兵如潮水般涌入，城内的汉军士兵立刻组墙抵抗，却被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跟我杀出去！”
赵破奴长戟指向前方。
“往东北角的柳树林方向！那里有生路！”
他知道不能说地道，只能用 “生路” 暗示，亲兵们立刻会意，跟着他向东北方向冲杀。
巷战的汉军士兵见赵破奴突围，纷纷向他靠拢，组成小方阵，刀斧挥舞，杀出一条血路。
一个瘸腿的老兵拄着断刀跟上：
“将军！带上我！我还能杀两个胡狗！”
韩安国在內城的战斗也到了最后时刻。
他的左臂中箭，血流不止，却仍挥刀砍杀，身边的亲兵只剩五人，被匈奴兵围在中心。
“韩安国！降者不杀！”
匈奴小帅在马上喊话，弯刀指着他的喉咙。
韩安国啐出一口血沫：
“我乃大汉将军，岂会降胡狗！”
他挥刀冲向匈奴小帅，却被三支长矛同时刺穿身体，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眼睛仍望着长安的方向。
东门突围的赵破奴己杀到城东北角。
这里的战斗相对缓和，百姓们躲在断墙后，见汉军过来，纷纷指引方向：
“将军！那边有条密道！”
赵破奴心头一热，知道是之前埋下的伏笔，立刻嘶吼：
“跟我来！往密道入口走！活下去才有希望！”
亲兵们跟着他穿过断墙，前方的柳树林隐约可见，地道入口的伪装草料堆就在林边，虽然被炸过，却仍能看出轮廓。
“快！到草料堆后面集合！”
赵破奴挥舞长戟，挡住追来的匈奴兵。
“别停下！快！”
最后一名亲兵冲进树林时，赵破奴的后背中了一箭，他踉跄几步，回头望去，渔阳城己被浓烟笼罩，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匈奴的欢呼和零星的哭喊。
“韩将军……”
他低声呢喃，泪水混着血水流下。
“我们活下来了，会为你报仇的。”
他转身钻进树林，朝着草料堆的方向踉跄走去，身后的渔阳城，己彻底落入匈奴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