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霍去病的念影指示,赵破奴日夜赶工。
地道里的火把噼啪炸响,火星溅在洞壁上。
赵破奴抡着镐头,青筋在手臂上突突跳,汗水顺着下颌滴进泥土,洇出深色的圆点。
“往左转半尺!挖宽点,得能过两匹马并排走!”
他喊着号子,镐头落下的力道极稳,每一下都带起大块潮湿的黑土,露出底下的硬土层。
墨影举着火把凑近,火苗燎得他眉毛发烫。
“校尉,这粮道挖岔口真没必要啊!”
他挠着头盔上的泥垢。
“弟兄们的手都磨出血泡了,白费力气!”
士兵们也停下动作,手里的镐头和撬棍悬在半空。
有人用袖子抹汗,有人揉着发酸的肩膀,眼里满是疑惑,议论声像蚊群嗡嗡响起。
赵破奴首起身,用粗布袖子抹了把脸,银甲上的泥点簌簌往下掉。
“笨!”
他用镐头柄敲了敲墨影的头盔。
“匈奴人最会挖地道偷袭,这叫防患于未然!”
火把的光映着他绷紧的脸,语气半真半假。
“万一他们从侧面挖进来,咱就堵死岔口,死守主道!”
墨影拍了下大腿,头盔上的灰尘扬起来:
“对哦!校尉这脑子转得就是快!”
士兵们也恍然大悟,重新抡起镐头,“咚咚” 的凿土声在地道里回荡,比刚才更有劲了。
赵破奴盯着岔口的方向,心里却反复想着霍去病的念影。
金色人影炸开碎石的画面在眼前闪,后背沁出冷汗 —— 那 “炸石之术” 要是真来了,这岔口就是唯一的活路。
“去搬十块厚桦木板!”
他突然喊,声音在地道里发闷。
“要足三寸厚的,再拿二十根铁钉子,越粗越沉越好!”
士兵们应声跑去,脚步声在地道里敲出急促的节奏,像鼓点催着时间。
赵破奴蹲下身,用手指量着洞壁的宽度,指尖划过粗糙的土层,算着木板该怎么卡才最牢。
墨影帮着拉绳尺,麻绳在火把下泛着油光,被拉得笔首:
“校尉,岔口留三尺宽够过担架了吧?”
“三尺五!”
赵破奴斩钉截铁,用镐头在地上划道线。
“宽些才能更快码碎石堵口,别省这点力气!”
他没说出口的是,宽些的口子才能挡住炸塌的巨石。
木板运来了,带着新鲜的松木清香。
赵破奴指挥士兵在洞壁凿出卡槽,将木板一块块卡进去,接缝处用铁钉子狠狠砸牢,震得洞壁掉土渣。
只在中间留了道窄缝,刚够一人侧身通过,缝隙边缘还特意削了斜角。
“这叫‘活门’。”
他拍着木板,掌心的汗蹭在木头上。
“平时能过人过担架,遇险就用石头和木桩封死。”
士兵们往木板上抹湿泥,混着枯草,让它和洞壁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道暗门。
接下来的三天,地道里像开了锅。
主道继续往前挖,镐头撞击泥土的闷响、士兵的号子声、木车轱辘的吱呀声混在一起。
岔口则被精心伪装,连士兵走过的脚印都用树枝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主道的痕迹故意显眼。
有老兵问起岔口,赵破奴只笑着拍他肩膀:
“老法子,防匈奴偷家的,当年在雁门就靠这招躲过一劫。”
士兵们信了,没人知道这是为防更可怕的 “炸石之术”。
第三天夜里,渔阳的风裹着寒意,吹得树丛沙沙响。
地道出口外的荒草里,一道黑影贴着地面移动 —— 正是伪装成逃兵的修正者蚀骨。
他的灰布短打沾着泥,兜帽压得极低,遮住大半张脸,只有下巴的线条冷硬如铁。
金属臂甲藏在袖子里,被刻意用破布缠住,手里拎着用油布包着的炸药,沉甸甸的。
马蹄裹着麻布,踩在结霜的草地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像只夜行的豹猫掠过。
蚀骨在树丛后停下,耳朵贴向地面,能听见地道里隐约的凿土声,还有士兵的笑骂 —— 有人在赌今晚的干粮是不是麦饼。
“蠢货。”
他在心里冷笑,从怀里掏出小铲子,在地上挖了个浅坑,正好在岔口的正上方,离地道顶只有三尺。
油布包着的炸药被轻轻放进坑,引线拉出来,用枯草和浮土盖得严严实实,连草叶倒伏的方向都理顺了。
蚀骨捏着铜环引爆器,指腹蹭过上面的花纹,红光在环心微弱地闪。
他蹲在坑里检查三遍,确认引线没被压着,泥土盖得自然,才缓缓填坑,踩实,连自己的脚印都扫平了。
做完这一切,他退到树丛外,翻身上马,这次没裹麻布,马蹄声 “嗒嗒” 响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故意往汉军逃兵常去的方向走。
树丛后的土坑恢复原状,只有草叶在风里轻轻晃,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藏着致命的杀机。
地道里的赵破奴突然打了个喷嚏,冷意顺着领口钻进来。
他揉揉鼻子,望着岔口的方向,心里莫名发慌,像有蚂蚁在爬 —— 霍去病的念影警告总在脑子里闪。
“墨影,带两个人去岔口看看,把木板再钉牢点。”
他脱下头盔,挠了挠汗湿的头发。
墨影举着火把去了,很快回来,头盔上沾着草屑:
“校尉放心!木板结实着呢,卡槽都没松动,伪装也没被碰过!”
赵破奴这才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头顶三尺处,那包炸药正静静躺着,等时间一到就炸塌一切。
火把的光在洞壁上跳动,映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
有人在加固木柱,有人在铺木板路,还有人哼着家乡的小调,都在为主道即将挖通高兴,没人察觉危险就在头顶。
赵破奴着怀里的虎头玉佩,玉质冰凉,再没发烫,念影也没再出现。
他不知道霍去病现在在哪,只知道得守好这里,不能让弟兄们埋在土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