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泼在河南地的帐篷上。
风卷着沙砾打在帐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卫青对张次公使个眼色。
亲兵队长立刻会意,手指在喉咙前虚划。
三十名亲兵瞬间散开,靴底裹着麻布,踩在沙砾上没出声。
玄甲的冷光隐在暗影里,像蛰伏的狼群。
霍去病跟在卫青身后,掌心的虎头印记微微发烫。
他盯着斥候营的帐篷,油灯在布上投出赵狗蛋的影子 —— 正低头写着什么。
“动手。”
卫青的声音压得像块石头。
帐帘被猛地掀开,冷风裹着刀光灌进去。
“谁?!”
赵狗蛋惊得打翻油灯。
火星溅在毡毯上,噼啪作响,映出他腰间令牌的纹路 —— 与匈奴特使的信物分毫不差。
“搜。”
卫青的靴子碾过灯芯,火星彻底熄灭。
亲兵的手按在赵狗蛋后颈,另一只手翻出枕下的羊皮纸。
匈奴文的字迹在月光下刺眼,墨迹未干。
“卫将军饶命!”
赵狗蛋瘫在地上,银甲鳞片蹭着沙砾,发出刺耳的响。
霍去病踢过一盏油灯,光线下,赵狗蛋的脸惨白如纸。
环首刀的刀背贴着他的咽喉,寒气渗进皮肉。
“说,还有谁?”
霍去病的声音比帐外的风还冷。
赵狗蛋的牙齿打颤,涎水顺着嘴角流下:
“粮…… 粮官老马,还有传讯兵阿福……”
卫青挥了挥手。
两名亲兵立刻冲出帐篷,靴底的麻布在沙地上擦出轻响。
片刻后,粮官老马被押来。
他怀里揣着的密信掉在地上,火漆印还没干。
“带下去,分开审。”
卫青的声音没带一丝温度。
刑讯帐的火把 “噼啪” 炸开火星,照亮刑具上的锈迹。
霍去病站在帐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皮鞭抽在皮肉上的脆响,混着赵狗蛋的哭喊传出来,像杀猪般凄厉。
“我说!我全说!”
赵狗蛋的声音突然拔高。
“李息将军营里有个炊事兵,叫王二,负责往匈奴送盐引……”
“长安驿馆的驿丞是淮南王的远房表亲,每月初三接头……”
卫青捏着刚画好的名单,指节泛白。
羊皮纸上的名字被红笔圈住,像串待摘的毒瘤。
“备马。”
他对霍去病点头。
“分两路送消息。”
马厩里立刻传来马蹄声,两匹快马被牵出来,马鞍裹着软垫。
亲兵接过密封的竹筒,竹筒里垫着防潮的油纸。
翻身跃上马鞍时,玄甲的甲片碰撞,发出短促的轻响。
“去云中大营的,沿黄河走,避开匈奴游骑。”
卫青望着北方,那里星子稀疏。
“告诉李息,人赃并获后立刻正法。”
“去长安的,首接送御史台,面呈张汤大人。”
霍去病看着快马扬起的沙尘,护腕轻轻震动。
现代时空那边,陆大魔屏幕内侧闪过绿光:
【信号稳定,未被拦截】。
天快亮时,刑讯帐的哭喊停了。
张次公掀帘出来,甲胄上沾着血点,手里攥着名单:
“都招了,伙房还有三个接应的。”
卫青立刻下令:
“吹清营号。”
号角声划破黎明,低沉而急促,不是集合令。
士兵们从帐篷里涌出,按编制搜查。
长矛挑开柴火堆,刀鞘拨开草垛,动作利落如割麦。
“这里有动静!”
伙房方向传来喊声。
三个穿着伙夫服的汉子被拖出来,嘴里塞着布团,眼里满是惊恐。
霍去病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奸细,眉头松开。
这些人掌着粮草,若战时投毒,整个大营都得遭殃。
正午的日头晒得沙砾发烫时,云中大营的信使到了。
骑士翻身落马,甲胄上结着白霜 —— 显然是连夜奔袭。
“李息将军令!”
信使单膝跪地,举起竹筒。
“按名单抓了王二,搜出匈奴令牌!”
竹筒里的信纸还带着马汗的咸腥,字迹潦草却有力。
卫青展开信纸,看到 “己肃清,无漏网” 时,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霍去病凑过去,见信尾画着个小小的盾牌记号 —— 那是李息的私印。
长安的消息傍晚才到。
驿丞被抓时,正将密信塞进蜡丸,准备塞进信鸽的脚环。
信使跪在卫青帐前,递上御史台的回函。
火漆印是鲜红的 “御史台印”,封皮却微微发皱,显然被反复过。
卫青展开信纸,脸色瞬间沉下来。
武帝的朱批用朱砂写就,笔画锋利如刀:
“淮南王胆大包天,着即彻查!”
“但陛下还有口谕。”
信使的声音发颤,额头抵着地面。
“张汤大人说,推恩令下月就要正式颁布,暂不动淮南王,怕惊了其他藩王。”
卫青捏紧信纸,指节咔咔作响。
“暂忍?养虎为患!”
他将信纸拍在案上,竹简跳了跳。
“这些藩王早晚会反!”
霍去病捡起信纸,望着帐外的军旗。
夕阳正照在 “卫” 字大旗上,金线泛着暖光。
“舅舅,至少军中清净了。”
他指尖划过玄甲的银纹。
“奸细清了,这仗能安心打了。”
卫青深吸一口气,沙砾的气息呛得他咳嗽两声。
“明日突袭白羊王,让匈奴知道汉家儿郎的厉害。”
亲兵正在清点奸细的赃物。
密信堆在案上,匈奴弯刀挂在帐杆上,令牌被串成一串,反射着冷光。
赵狗蛋被押往囚营时,路过霍去病身边。
他突然跪倒,额头磕在沙砾上,血珠渗出来:
“霍少爷,我有秘信…… 求您……”
霍去病没回头,玄甲的披风扫过他的脸。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连让他拔刀的资格都没有。
帐内,卫青正在标注行军路线。
见霍去病进来,他指着地图:
“明日寅时出发,绕到高阙塞后方。”
霍去病的目光落在河南地的黄河支流上。
那里水草丰美,正是白羊王的牧马地。
“正好,让匈奴尝尝我们的厉害。”
他握紧环首刀,刀柄的虎头纹硌着手心。
夜色再次笼罩大营时,巡逻兵的脚步声更沉稳了。
火把沿着营墙移动,光影在帐篷上流动,像平静的波浪。
霍去病站在黄河边,望着对岸的草原。
护腕的震动越来越轻,屏幕上的绿点稳稳亮着。
他知道,战前的障碍终于扫清了。
接下来,该让匈奴尝尝汉家铁骑的锋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