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的风带着沙砾的粗糙。
赵破奴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喷着响鼻，前蹄在尘土里刨出浅坑。
身后的墨影翻身下马，银甲上的沙尘簌簌落下，在夕阳里扬起细小的金粉 —— 他们赶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约定的期限抵达了渔阳大营。
“霍少爷的图纸没骗我们。”
墨影指着前方的营垒，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夯土筑成的城墙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垛口后隐约有士兵的身影晃动，营门上方的 “汉” 字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正是竹简上标注的韩安国主营所在地。
赵破奴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摸向怀里的虎头纹玉佩。
冰凉的玉质贴着心口，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有萤火虫在玉皮下轻轻颤动。他想起临行前霍去病将玉佩抛给他的瞬间 ——
玄甲少年站在未央宫的晨光里，玉佩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声音比宫墙的砖石还沉：“遇到危险就捏碎它，能保你一命。”
当时他只当是句宽慰，少年将军的心意比玉佩更重，却没留意玉佩内侧刻着的细微纹路，更不知道那是沈星河藏在古玉里的比特信号器，正将他的位置坐标实时传回现代监控室。
“赵校尉，韩大人在营内等您。”
守营的士兵认出银甲制式，拱手放行时眼神里带着好奇。
“韩大人今早还念叨您呢，说赵校尉怎会突然来渔阳。”
赵破奴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墨影，指尖在玉佩上片刻，定了定神。
他从行囊里取出两卷竹简，用布巾仔细擦去封面上的沙尘 —— 一卷是渔阳地形草图，另一卷盖着卫青的私印，这是说服韩安国的关键。
穿过营门时，他忍不住打量西周。
渔阳大营比想象中简陋，夯土墙的缝隙里还嵌着旧年的箭簇，士兵们正在搬运粮草，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常年戍边的风霜。
远处的瞭望塔上，哨兵正用千里镜眺望北方，那里是匈奴铁骑经常出没的草原，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紧张。
“韩大人在中军帐等你。”
亲卫引着他穿过操练场，长矛方阵正在演练刺杀，枪尖的寒光在暮色中连成一片，却掩不住队列里的疲惫 —— 渔阳的兵力确实如霍去病所说，远不足以抵挡匈奴主力。
中军帐的门帘被掀开时，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韩安国正坐在案前批阅军报，花白的鬓发在油灯下泛着银光，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去年与匈奴作战时留下的旧伤。
他抬头看向赵破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
“卫青将军派你来，所为何事？”
赵破奴单膝跪地，将两卷竹简高举过头顶：
“末将奉卫将军令，特来协助加固渔阳防务。”
韩安国的目光落在盖着私印的竹简上，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声音带着沙哑的威严：
“卫青在河南备战，怎会突然关心起渔阳的防务？”
“匈奴主力动向不明，卫将军恐其突袭渔阳。”
赵破奴按照霍去病教的话说，声音沉稳有力。
“他说粮道乃军中命脉，需明暗双道互为表里，特命末将带地形草图前来，挖掘隐蔽粮道，以备不时之需。”
韩安国接过竹简，手指抚过卫青的私印，眼神渐渐柔和。
自龙城大捷后，他对卫青的军事眼光向来信服，更何况竹简上的地形标注详尽，连哪处地势低洼易积水、哪处土层坚硬需夯土都写得清清楚楚，绝非临时敷衍之作。
“这地道…… 宽三尺，高五尺？”
韩安国指着红笔批注，眉头微蹙。
“规格不小，倒像是能藏兵的暗道。”
“卫将军说，防患于未然。”
赵破奴低头答道，手心沁出细汗。
“既能藏粮，又能在危急时疏散兵力，一举两得。”
帐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色渐浓。
韩安国盯着竹简看了许久，久到赵破奴的膝盖都开始发麻，才终于颔首：
“准了。”
他将竹简推回案前。
“你带墨影负责此事，所需人力、工具尽可调动，但需保密，不可惊扰军心。”
“末将领命！”
赵破奴的后背瞬间绷紧，又缓缓松弛，掌心的玉佩仿佛也跟着轻颤了一下，像是在为他松了口气。
出中军帐时，墨影正守在帐外，手里攥着一把工兵铲，看到赵破奴出来，眼里立刻燃起期待：
“成了？”
“成了。”
赵破奴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笑意。
“去领二十名可靠的士兵，带上夯土工具，我们现在就去粮道入口勘察。”
两人穿过夜色中的大营，士兵们己大多歇息，只有巡逻队的火把在营道上缓缓移动，留下摇曳的光影。
赵破奴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冰凉的玉质下似乎总有微弱的暖意，像霍去病的目光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粮道入口藏在大营西侧的粮仓后，伪装成废弃的柴房。
赵破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借着月光能看到地面上的青石板，正是竹简上标注的起点。
他蹲下身，手指敲了敲石板，传来沉闷的回响：
“从这里开挖，按图上的路线走，务必夯实土墙。”
墨影举起工兵铲，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放心，保证结实。”
赵破奴望着黑漆漆的柴房深处，突然想起霍去病临行前的叮嘱：
“地道不仅要藏粮，更要藏人，出口的巨石后要做记号，只有我们认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玉佩，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定 —— 有这地道在，有霍去病的嘱托在，或许真能如少年将军所说，在大败时活下来。
怀中的玉佩又轻轻发烫，这次赵破奴清晰地感觉到了，却只当是自己心绪激动所致。
他不知道，此刻现代监控室的屏幕上，代表他的绿点正稳定地闪烁在渔阳大营的位置，旁边跳出陆大魔兴奋的标注：
“信号传输正常！玉佩定位精准！”
“开工吧。”
赵破奴站起身，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光。
“三天内必须完成入口段，韩大人那边还要回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