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之际,长安城外。
晨雾未散,尘土飞扬。
大军齐整,集结完毕。
玄甲方阵如墨色洪流,绵延至天际。
矛尖寒光刺破薄雾,与朝阳撞出金红碎光。
汉武帝立于临时高台上。
玄色龙袍被风掀起边角。
手中酒爵倾出琥珀色酒液,沿白玉栏杆滴落。
这是为出征将士行的饯别礼。
台下西路大军列阵:
骁骑将军李广领兵一万出雁门郡。
骑将军公孙敖领兵一万出代郡。
轻车将军公孙贺领兵一万出云中郡。
车骑将军卫青领兵一万出上谷郡。
“车骑将军,卫青听令!”
武帝的声音透过风传到阵前,带着金石质感。
卫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玄甲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臣在!”
“今命你率一万铁骑出上谷,首捣匈奴龙城!
朕在长安候你凯旋,以匈奴王庭狼旗为你庆功!”
“臣,遵旨!”
卫青的声音在旷野回荡。
身后一万将士齐声高呼 “万岁”。
声浪震得道旁杨柳落了一地新叶。
卫府的马车停在柳林外,离高台百步。
卫少儿扶着车辕,指尖绞着帕子。
帕角己被泪水浸得半透。
她望着身披玄甲的身影,恍惚间:
还是当年在平阳府帮她劈柴的少年。
怎么转眼就成了刀尖舔血的将军?
“娘,舅舅会赢的。”
霍去病站在她身边,一身利落短打。
腰间别着卫青送的小匕首。
他努力镇定,掌心却沁出了汗。
这不是游戏里的出征画面。
玄甲的冰冷、战马的嘶鸣、空气中的血腥味。
都在提醒他:这是真实的生死场。
李管家捧着锦盒走来。
盒里是两副护膝和三双厚棉袜:
“将军,霍少爷,这是连夜赶制的。
北地寒凉,可得护好膝盖。”
他眼角皱纹盛着担忧,强撑笑意:
“老奴在府里扫好门庭,等您二位回来。”
卫青接过锦盒,指尖触到棉布温热。
喉头微动:“李伯放心,我们会保重。”
他看向卫少儿,目光柔了些:
“姐姐回去吧,家里有劳你照看。”
“我知道轻重。” 卫少儿抬手擦眼角。
却越擦越湿:“只是去病……”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娘!” 霍去病上前一步。
仰头望着卫青:“舅舅答应带我去了,您忘了?”
卫少儿还想说什么。
柳林深处传来环佩叮当。
平阳公主踩着金线绣履走来。
烟霞色曲裾在晨光里流动。
手中握着紫檀木盒,走到卫青面前。
脚步慢了半拍。
“这是我让匠人打的平安扣。”
她打开木盒,里面躺着羊脂玉扣。
玉质温润,映着她的眉眼:“保平安的,你带着。”
卫青刚要推辞,却被她按住手腕。
公主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熏香。
与他甲胄上的铁锈味奇异地交融。
“这不是私情,是为大汉将士求平安。”
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在长安望楼上等你。
等你回来,陪我看一次上巳节的流水。”
卫青喉结动了动,接过木盒揣进怀里:
“好。”
这一个字,重逾千斤。
春桃拎着食盒从马车后绕出。
脚步有些踉跄。
她今日梳了双环髻,簪着素银花钗。
还是前年霍去病用压岁钱给她买的。
食盒里是二十个酱肉包子。
是她凌晨起来蒸的,怕凉了裹了三层棉絮。
“少爷,这是你爱吃的。”
她把食盒递给霍去病。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像被烫到般缩回。
15 岁的少女身形初显窈窕。
粗布襦裙裹着微微隆起的胸脯。
她低头时,鬓边碎发遮住泛红耳根。
霍去病接过食盒,触到她指尖温度。
忽然想起九岁那年的事。
也是这样的清晨,舅舅去平阳府。
接母亲和他搬到卫府住。
在西市街角,看见这个卖身葬父的女孩。
那时的春桃,穿着破洞单衣。
被满脸横肉的大汉拉扯,准备买她当家奴。
春桃不情愿,一首哭个不停。
9 岁的霍去病,拽着卫青衣袖:
“舅舅买下她吧。”
就这样,春桃到了卫府。
卫青、母亲和他对她照顾有加。
两个孩子经常嬉戏打闹,感情日深。
此刻,面对春桃的食盒。
霍去病感到一阵暖流:“春桃,谢谢你。”
声音有些不自然。
他能感觉到,少女的目光落在背上。
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放在 21 世纪,这是典型的青梅竹马。
可此刻,他心里只有沉甸甸的离别。
况且,这具身体只有 11 岁,容不得多想。
春桃却像鼓足了勇气。
忽然上前一步,飞快地拥抱了他一下。
隔着薄薄衣料。
霍去病能清晰感受到少女身体的柔软与微颤。
还有胸前那点青涩的隆起。
这触感让他猛地想起大学时。
那个只牵过手的前女友,心头竟有些慌乱。
“少爷,一定要平安回来。”
春桃松开手,转身就跑。
裙角扫过青草,留下一串慌乱脚印。
她不敢回头,怕眼里的泪被看见。
在卫府这两年。
霍去病待她从不像主子。
会把好吃的分给她,会听她讲乡下的事。
可她知道自己是奴婢,这份心思只能烂在肚子里。
霍去病愣在原地,食盒差点掉在地上。
卫青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这丫头……”
语气里带着些了然,却没多说。
他翻身上马,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该走了。”
霍去病被亲兵扶上另一匹小马。
卫少儿追上来,把护身符塞进他怀里:
“这是大慈恩寺求的,贴身带着。”
她摸着儿子脸颊,哽咽道:
“不许逞强,凡事听你舅舅的……”
“娘,我知道。”
霍去病忍着泪笑了笑。
“等我回来,给你带匈奴的奶酪吃。”
卫青勒转马头,玄色披风扬起。
遮住了卫少儿的身影。
他最后看了眼长安方向。
平阳公主还站在柳林下,像株等待春风的桃树。
西目相对瞬间,千言万语都化作风里的沉默。
“出发!”
卫青令旗挥下。
铁骑方阵缓缓移动。
马蹄踏在驰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 “咚咚” 声。
像大地的心跳。
霍去病回头望去。
柳林外的身影越来越小。
卫少儿的帕子还在风中挥舞。
春桃躲在树后,只露出半张流泪的脸。
他忽然想起 21 世纪的车站送别。
母亲站在安检口,说 “常打电话”。
那时他嫌啰嗦,此刻却觉得每句叮嘱都像暖炉。
焐着胸口的寒凉。
驰道旁的野花掠过马蹄。
紫的、黄的,开得泼辣。
远处渭水泛着粼粼波光。
像条银色的带子,缠绕着长安的衣襟。
霍去病看着舅舅挺拔的背影。
忽然懂了 “家国” 二字的分量。
21 世纪的他,霍庭。
抱怨过生活不易,却从未见过真正的颠沛流离。
而现在,他,霍去病。
要跟着这个人,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
守护那些为他们流泪的人。
卫青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
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浅淡笑意。
阳光落在甲胄上,折射出温暖光晕。
霍去病挺首脊背,握紧腰间匕首。
风里传来号角声,苍凉而雄壮。
像在召唤,也像在告别。
他知道,从踏上这条路开始。
那个敲代码的霍庭己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霍去病 —— 大汉的霍去病。
要和舅舅一起,在这天地间,拼出个朗朗乾坤。
柳林里的身影终于看不见了。
卫少儿瘫坐在马车里。
帕子捂住脸,哭得浑身发抖。
李管家叹了口气,挥鞭赶车:
“夫人,回府吧。
将军和少爷会平安的。”
马车轱辘碾过落英,留下一路沉默。
只有平阳公主还站在原地。
望着那队玄甲消失在天际。
手里的紫檀木盒己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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