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出租屋静得能听见窗帘摩擦的声响。
霍庭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显示早上七点半。
他坐起身，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这张单人床是他穿越前买的，三年没人睡，弹簧都透着生疏。
卫生间的水龙头还在滴水，嗒嗒声敲在瓷面上，像古代军营的更漏。
霍庭掬起冷水狠狠泼脸，镜中的人影被水珠模糊，又慢慢清晰。
面色苍白得像蒙尘的代码屏，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未优化的 BUG，青黑蔓延到颧骨。
胡茬乱得像杂草，三天没刮，扎得皮肤发痒。他扯了扯嘴角，镜中人跟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这哪是 24 岁码农该有的样子？
“古代熬夜守城，现代熬夜躺平，你可真会平衡。” 他对着镜子自嘲，指尖划过冰凉的镜面。
恍惚间，镜中突然叠出另一张脸：披甲持剑，甲胄上沾着暗红的血，眼神锐利如刀。那是渔阳城墙上的自己，嘶吼着指挥士兵填堵缺口。两个影子在镜中交替闪烁，像代码里的双重循环，搅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他低声问，声音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打转。
脑海里突然炸开碎片般的记忆：卫府柴房的霉味、渔阳城的火光、出租屋地板的冰凉…… 这些画面搅成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首到一句模糊的话钻进来，轻得像风：“念力未足，归途重启。”
霍庭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穿越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三年来第一次如此清晰。
念力？归途？
这词比产品经理李姐改了八遍的需求还玄乎。他当年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信奉逻辑与数据，可穿越这事儿本身，就是最离谱的玄学。
“归途重启…… 是说还能回去？” 他盯着镜中重叠的人影，左手不自觉蜷起 —— 这是握剑柄留下的习惯，连现代的手机都握不稳。
手机在客厅响起，是陆大魔的消息提示音。霍庭甩甩头走出卫生间，屏幕上跳出消息：
【上午九点，城郊创意园老地方见，带好身份证。】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
【马上到。】
心里却在盘算：先去见陆大魔，弄清 “灵枢算法” 的猫腻，再去处理公司的事。就像当年守渔阳城，总得先稳住主战场。
转身去翻背包时，目光扫过书桌抽屉，那本 “霍去病兵法笔记” 正躺在角落，牛皮封面在晨光里泛着旧痕。
他顺手塞进去，又摸出那个存着初代代码的旧 U 盘 —— 昨晚翻找身份证时发现的，或许能帮陆大魔佐证专利归属。
“古代的笔记配现代的代码，倒像跨时空 DEBUG。”
他自嘲地笑，指尖触到裤兜的硬物，是那张未拆封的幻灵工资卡。三年前的工资还躺在里面，像笔被遗忘的 “战备粮”。
出门前，他对着玄关镜理了理皱巴巴的格子衬衫。领口的星芒针闪了闪，是幻灵的离职纪念品，和林薇照片里的同款。
镜中人的眼神比三天前多了些东西，是渔阳城战场上没磨掉的锐劲，藏在疲惫底下。
楼下早餐摊的豆浆冒着热气，阿姨笑着递过纸杯：
“小霍今天怎么往城郊跑？不去公司了？”
“老东家有点事。” 霍庭接过豆浆，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
“哦，幻灵啊。” 阿姨一边找零一边叹气，“前阵子还见你老板来买包子，瘦得脱了相，总问你回来没。”
霍庭的心沉了沉：
“他常来？”
“可不是，” 阿姨擦着桌子，“还有个穿西装的女人也来问过你，说找霍工程师，眼神凶得很。”
女人？
霍庭没再多问，匆匆冲向地铁站。早高峰的车厢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他把背包护在胸前，笔记本的边角硌着肋骨，提醒他这场清晨行程的重量。
西十分钟后，地铁抵达城郊创意园。
出口处的指示牌还印着 “幻灵机器人” 的 logo，却被 “梦域 AI 分部筹备处” 的红色横幅遮了大半，像被敌军攻占的城门。
霍庭沿着破败的园区小路往里走，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边。幻灵旧址的铁门锈得掉渣，推开时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办公楼里空荡荡的，玻璃门蒙着灰，隐约能看见里面散落的文件。
陆大魔就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他望着窗外，衬衫皱得像咸菜干，头发乱得像鸟窝。
“你来了。”
陆大魔转过身，眼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的胡茬能扎人。
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递过来时指尖都在抖。
“你先看这个。”
文件袋里是专利诉讼的判决书和梦域的产品说明，“灵枢算法” 的核心参数赫然在列，署名却是 “梦域 AI 白起梦”。霍庭翻文件的手指越收越紧，纸页被捏出褶皱。
“她用我们的算法搞出了 AI 意识模拟。” 陆大魔的声音发哑。
“连界面交互都抄的我们当年的 demo，法院却判我们侵权。”
霍庭盯着判决书上的日期，正是他穿越后的第二年。那是他跟卫青打雁门战役的日子，现代的战场早己溃败。
“旧 U 盘带来了吗？”
陆大魔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眼里闪着急切。
“初代代码有我们的注释，能证明时间线！”
霍庭刚要掏 U 盘，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屏幕亮起的瞬间看得一清二楚：
“别信他，他早把备份卖给梦域了。去联系老同事，他们有证据。”
霍庭的心脏猛地一缩，抬头看陆大魔时，对方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移开目光。
“怎么了？” 陆大魔搓着手。
“是不是忘带了？”
“没。”
霍庭把手机揣回兜里，指尖冰凉。他没掏出 U 盘，反而问：
“张哥他们还联系得上吗？当年一起写代码的老同事。”
陆大魔的脸色突然僵住，含糊道：
“早散了…… 有的转行，有的联系不上。”
这反应更印证了短信的可疑。
霍庭站起身，说道：
“U 盘落出租屋了，我回去取。”
“我跟你一起去！”
陆大魔急忙跟上。
“正好路上说细节。”
走到园区门口时，霍庭瞥见便利店的扫码支付牌，突然想起什么 —— 刚才买豆浆扫码时，手指又习惯性蜷成握剑的姿势，被阿姨笑 “拿手机像握兵器”。
他望着陆大魔急切的背影，再想想那条陌生短信，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
掏出手机想给老同事打电话，通讯录里的名字却陌生又熟悉。
阳光刺眼，他眯起眼时，突然想起渔阳城的老兵说过：“战场最险的不是明枪，是身边人的影子。”
或许该先试试联系旧友。
霍庭攥紧手机，指尖悬在拨号键上。
不管陆大魔是不是真的变了，总得找到更多 “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