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铃声响起时，霍庭的指尖还悬在 “发送” 按钮上。
林薇的微信对话框空白着，他敲了又删，最终什么也没发。
“庭哥，走了！”
王胖子挎着包凑过来。
“今晚部门聚餐，李姐说公款报销，不去白不去！”
霍庭关掉聊天窗口，屏幕上林薇的头像暗沉沉的。
“不去了，有点累。”
他收拾东西，格子衬衫的袖口沾了咖啡渍。
“还在想白天那事？”
王胖子拍他肩膀。
“梦域的人就是来探底的，别往心里去。对了，你旧平板找着没？上次搬家好像放你枕头底下了。”
旧平板？霍庭心里一动，那是穿越前用的设备。
“没找呢，回去看看。”
他含糊应着，抓起背包往外走。
办公室的灯一盏盏熄灭，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泛着绿光。
像渔阳城夜晚的烽火台，明明灭灭照着归途。
和王胖子在楼下告别，晚风带着秋凉吹过来。
路边的小吃摊冒着热气，烤串的香味勾得人饿。
霍庭却没胃口，径首走向地铁站。
地铁里人挤人，手机在口袋里硌着腰。
他摸出来解锁，林薇的对话框还是空白。
朋友圈没有更新，那个 “梦域 AI” 的背景图像块刺，扎在记忆里。
出地铁口时，天色己经全黑。
出租屋所在的老小区没装路灯，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半。
霍庭摸黑上楼，楼梯扶手积着灰，像三年没人碰过。
打开房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按开吊灯，暖黄的光线下，出租屋暗得像地牢。
家具蒙着薄灰，墙角结了蜘蛛网，和他心里的荒芜对上了号。
“连灰尘都比我执着。”
他自嘲，把背包扔在沙发上。
沙发弹簧发出吱呀声，他坐下时，目光扫过枕头。
王胖子说的旧平板，果然压在枕头底下，边角陷进褥子。
霍庭把平板抽出来，塑料外壳上积着层灰。
他吹了口气，灰尘在光柱里飞，像极了渔阳城的雪沫。
找了根充电线插上，插头在插座里晃了晃才通电。
平板屏幕暗了三年，此刻像垂死的眼睛，闪了三下才亮。
开机画面停留在穿越前的系统界面，时间还显示着三年前的日期。
“还能活过来，比我强。”
他指尖划过屏幕，解锁密码还是他的生日。
主界面上，“幻灵机器人” 的工作文件夹排在第一位，图标是个机器人举着代码。
那是他和陆大魔一起设计的，陆大魔当时笑说：
“这图标得加个披风，像 superhero。”
霍庭的指尖悬在文件夹上，迟迟没点开。
instead，他点开浏览器，搜索框里敲入 “幻灵机器人公司”。
键盘弹出的瞬间，指尖突然顿住。
三年前敲代码的熟悉感涌上来，却带着陌生的钝痛。
搜索结果加载时，屏幕闪了闪。
第一条新闻标题像冰锥扎眼，黑体字加粗得毫不留情：
《梦域 AI 全资收购幻灵核心专利，陆氏企业濒临破产》。
发布时间是半年前，和林薇朋友圈停更的时间，刚好对上。
霍庭的手指悬在屏幕上。
幻灵是他穿越前的公司，那个在郊区产业园里，堆满服务器和原型机的地方。
老板陆大魔，那个总穿着格子衬衫、戴黑框眼镜的技术宅，总喊他 “庭哥”。
“连公司都没撑过三年？”
他自嘲地笑，笑声在空荡的出租屋散开来，有点回音。
古代守不住渔阳城，看着战友倒在雪地里。
现代护不住老东家，连代码和专利都成了别人的战利品。
这业绩，堪称 “双料废物”。
他滑动屏幕，第二条新闻是《幻灵创始人陆明轩：技术不死，但公司会》，配图里的陆大魔胡子拉碴，眼下的黑眼圈比霍庭还重。
“陆大魔……”
霍庭低声念着老板的名字，心里像被塞进团湿棉花。
他记得陆大魔总说：
“庭哥，咱们的‘灵枢’能改变世界，让机器人有温度。”
现在世界没改变，公司先没了。
第三条新闻标题更刺眼：《梦域 AI 首席技术官林薇：幻灵专利将助力 AI 意识突破》。
霍庭的心脏猛地一缩，点进去的手指都在抖。
文章里附了一张林薇的照片，她穿着梦域的工牌，站在发布会台上，身后是 “灵枢算法” 的流程图。
采访里她说：“幻灵的技术需要更成熟的平台，梦域能让它发光。”
“发光？”
霍庭退出文章，指尖冰凉。
“是让它变成刺向老东家的刀吧。”
平板突然弹出广告，全屏闪烁：
“AI 换脸，一键生成你的古代身份！输入姓名，立即解锁你的将军铠甲装！”
霍庭手忙脚乱点关闭，广告残影却在屏幕上晃了晃。
那虚拟的铠甲样式，像极了渔阳城士兵穿的皮甲，暗红的底色像极了凝固的血。
他关掉浏览器，点开相册。
里面还存着三年前的照片：
公司年会时，他和陆大魔、林薇举着奖杯，背景是 “幻灵机器人” 的横幅。
陆大魔比着剪刀手，林薇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他站在中间，衬衫扣子扣错了一颗。
照片里的三个人，现在散落在三个地方。
一个在破产边缘挣扎，一个在新东家发光，一个在时空缝隙里晃悠。
“真是世事难料。”
霍庭把平板扔在沙发上，起身去翻冰箱。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半瓶过期的牛奶和两包泡面：
牛奶大概是三年前的，泡面是下班路上新买的。
他拿了包红烧牛肉味的，撕开包装时，调料粉撒了一地。
像极了他现在的生活，一团糟。
煮泡面的热水烧开时，雾气模糊了眼镜片。
霍庭摘下眼镜擦，镜片上的指纹像三年前没修复的代码漏洞。
他想起陆大魔总说：
“庭哥，你写代码太急，得像熬汤，慢慢咕嘟。”
现在汤没熬成，连锅都被人端走了。
泡面泡好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林薇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还好吗？”
霍庭盯着那三个字，泡面的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好吗？
守不住城，护不住公司，连自己都活成了 “生非生，死非死” 的状态。
这叫还好吗？
他没回，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平板还亮着，屏幕上的新闻标题在暗夜里泛着冷光。
霍庭端起泡面，叉子挑起面条时，突然想起陆大魔的口头禅：
“代码会说谎，但 BUG 不会。”
现在看来，人心比代码，更会说谎。
吃完泡面，他把平板塞回枕头底下。
灰尘落回屏幕上，像给过去的记忆，盖了层遮羞布。
出租屋的窗外，远处的写字楼还亮着灯。
梦域 AI 的总部就在那片亮灯的楼里，林薇或许就在其中一扇窗户后。
霍庭躺到床上，天花板在黑暗里模糊成渔阳城的夜空。
胸口又开始发闷，不是幻痛，是现实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
古代的仗输了，现代的仗好像也提前被判了死刑。
手机在桌上又震动了一下，这次震得很急促，像是有人在拼命拨号。
霍庭没起身，黑暗里，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像在看一张没画完的地图。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
“有些债，总得自己讨回来。”
他闭上眼睛时，手机还在震，震得桌面都跟着发颤。
那急促的震动声，像极了之前渔阳城破时，敲响的最后一通警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