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黄浦江的汽笛声就突然变得急促。
日本陆军特务部的黑色轿车碾过外滩的石板路，车头插着的膏药旗在湿冷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三楼会议室内，影佐祯昭大佐的军刀铿的一声抵住地图上的沪杭铁路线，刀尖钉穿松江站的位置。
"三天内。"他声音很轻，像在讨论茶道，"我要看到泄密者的头颅。"
同一时刻，上海特别市警察局的特务科突然全员出动。便衣们两人一组，混进早市的人群。卖粢饭团的老王发现，今天来买早饭的生面孔特别多，有人给钱时故意露出腰间的王八盒子。他注意到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手指白净得不像苦力，却在反复翻看刚买的油条——像是在检查里面是否藏着什么。
"突击检查！"
福州路的商务印书馆突然被围住。穿呢子大衣的特务踹开经理室，账本雪片般散落。戴圆框眼镜的会计被按在算盘上，血珠顺着檀木算珠往下淌。
租界边缘的检查站突然增派双岗。日本宪兵崭新的皮靴踩着青石板，刺刀故意在铁栅栏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穿长衫的教书先生被拦下，包袱里的《古文观止》被一页页撕开检查。
张府大门紧闭，连往常准时来收泔水的板车都没放进来。张建越站在二楼书房，指尖拂过窗棂上未干的晨露。远处街口，卖桂花糕的小贩己经换了人——那个总爱哼绍兴戏的山东口音壮汉，今早没来，取而代之的是个眼神飘忽的瘦子，蒸笼掀开时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新鲜的鞭痕。
佛珠在掌心转过第三轮时，他看见穿灰布衫的周伯匆匆穿过弄堂，在电线杆旁突然折返——这是约定的危险信号。楼下的自鸣钟正好敲响九下，比往常慢了五分钟，可能是昨天军统来人检修时动的手脚。
军统上海站档案室，张云展面前的烟灰缸里，五个烟头排成梅花状。
最新送达的肃奸名单就压在下面，第三行那个张姓可疑人员的批注还带着戴笠办公室特有的龙井茶香。
他忽然听见走廊传来陌生的脚步声——不是值班秘书的高跟鞋，而是硬底皮鞋刻意放轻的动静。
霞飞路的咖啡馆里，粒粒攥着那张写着新接头地点的纸条。临窗座位突然来了几个看报的客人，其中一人的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是日本特务机关豢养的青龙帮成员。
她低头搅拌早己冷透的咖啡，发现玻璃杯反射中，后门也被两个穿西装的人堵住了。
整座城市仿佛变成巨大的捕鼠笼。卖报童吆喝着的号外上，头版是日本领事馆谴责抗日暴行的声明。但在我党的暗语里，阴转多云西个字，意味着所有联络点立即静默。
当暮色笼罩国际饭店的尖顶时，苏州河某处仓库传来沉闷的枪声。第二天清洁工发现，排水沟里漂着几页烧焦的纸，隐约能看见运输清单的字样——但河水早己泡烂了所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