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像块烙铁,烫在掌心。墨迹未干的纸上,模糊却致命的线索:日军掠夺的国宝黄金,要走沪杭线!时间?车次?不清楚。但必须尽快送出!
清心居茶馆。法租界边缘。下午三点。接头人老周会在靠里的八仙桌旁等。
粒粒深吸一口气,蓝布学生装,白袜黑鞋。手袋夹层里,情报折成小块,推门进去。
茶香混着劣质烟草味。午后本该慵懒,此刻却……太静了。静得让人心头发毛。粒粒走的很慢。
老周呢?八仙桌空着。只一杯凉透的茶。
跑堂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邻桌,眼神飘忽,手有点抖。
角落两个穿长衫的在下棋,半天没落子,余光总往门口瞟。
靠窗,一个戴礼帽的男人,报纸举得极高,几乎遮住整张脸,姿势僵硬得像块石头。
不对劲!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粒的心跳骤然加速。出事了?老周被抓了?还是……
她强压慌乱,像寻常学生寻座,走到离门最近的小桌坐下,背对着窗和角落,能感觉到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黏在背上。
“一……一壶龙井。”她声音有点发紧。
跑堂含糊应了声,动作更慢了。
情报在袋里发烫。沪杭线!日军随时可能发车!晚一刻,国宝就离国门近一步!粒粒指尖冰凉,冷汗沁出。怎么办?老周不见踪影,茶馆就像个张开嘴的陷阱。
她端起刚送来的茶壶,假装倒水。紧张的手不太稳,茶水漫出杯沿。“哎呀!”她低呼,手忙脚乱去擦,水渍在桌布上晕开一片狼藉。慌乱中,她飞快抬眼一瞥——
靠窗的礼帽男!报纸边缘微微下移,一只冰冷的、鹰隼般的眼睛,正扫视店内!
砰!粒粒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她猛地站起,撞得椅子哐当响。脸上挤出懊恼焦急:“糟了糟了!先生要的论文稿子!忘在图书馆了!得立刻去拿!”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店里人听见。
她看也不看跑堂,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湿漉漉的桌上。“茶钱!对不住!” 转身,几乎是冲出茶馆门。
午后的阳光刺眼。粒粒混入稀疏人流,脚步急促但没跑。后背像被针扎一样。她不敢回头。
走过一个街口,拐进霞飞路,橱窗锃亮的洋装店前,她猛地停步,佯装看玻璃里的倒影。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身后街道——
行人匆匆,黄包车夫拉着客人跑过,没有可疑身影尾随,暂时……安全?
她不敢松懈,又拐进一条更窄的弄堂,七绕八绕。最后闪进一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背紧紧抵住冰冷潮湿的砖墙,才敢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里衫,凉飕飕地贴着背脊。
手伸进袋里,摸到那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块。情报还在!可它像块烧红的炭,灼烧着她的指尖。
送不出去了!老周生死未卜,联络点暴露。时间在滴答飞逝!明晚?还是后半夜?鬼子就要把祖宗留下的宝贝运走了!
弄堂口,灰蒙蒙的天压下来。粒粒绝望有着急,几乎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