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传递重要名单时遇险

2025-08-24 1741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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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点阁楼。窗户蒙着厚布,空气闷得能拧出水。

陈铭玉指间的烟烧到尽头。烟灰,无声跌落在斑驳的桌面上。

他推过来一个东西。褐色的纸盒。没字没画。最寻常的“老牌”火柴。

“衬纸。”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楼板下的尘埃,“米汤写的。火一烘,字就显。”

粒粒小心拿起盒子。盒子很轻,指尖却沉甸甸的。她熟练地捏住盒底衬纸一角,轻轻一抽——一张薄得近乎透明的衬纸。对着昏暗的灯,空白一片。

“十西个名字。”陈铭玉的喉结滚动,“鬼子的文化肃正名单。上了这榜的…”他顿了顿,眼中是沉重的阴霾,“南市监狱的号子,夜里静得出奇。”

粒粒的指尖瞬间冰凉。她认出一个化名——陈敬夫。那是郑先生!常在《救亡日报》写匕首般文章的郑先生!

“法租界。亚尔培路。犀牛书店。”陈铭玉蘸了杯中冷茶,在桌面画出路线,“下午三点。柜台后坐着的老头。驼背,厉害。左耳缺了块肉,像被咬过。”他盯着粒粒的眼睛,一字一顿:

“暗号:”

“你问:‘有鲁迅先生《二心集》吗?’”

“他答:‘刚被一位穿长衫的先生买走了。’”

粒粒嘴唇无声翕动三遍。烙死在心里。

衬纸仔细折好,塞回火柴盒。盒子被按进她月白旗袍的内襟暗袋。硬硬的棱角,紧贴着怦怦跳动的肋骨。

十西道催命符。

贴肉藏着。

她将它更深地按进旗袍侧襟暗袋后,走出僻静的弄堂口。南京路的喧嚣热浪般扑来。阳光刺眼。

粒粒抬手,压了压蓝布学生帽的帽檐。汇入涌动的人潮。

黄包车铃铛乱响。电车当当驶过轨道。报童尖声叫卖号外。一切如常。粒粒的心却像绷紧的弦。

不对。

眼角余光里,斜后方报刊摊。一个穿灰绸长衫的男子,金丝眼镜,手里拄着根乌亮的文明杖。他正用杖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摊开的报纸。

目光,却隔着镜片,牢牢粘在她背上。冰冷,精准,像手术刀的锋刃。

粒粒手心渗出冷汗。她加快脚步,一头扎进永安百货旋转门。

水晶吊灯的光,晃得人眼花。香水脂粉气,甜腻得发闷。粒粒闪身混入试衣的女客群。借着穿衣镜光滑的曲面,飞快反照。

镜中。那个藏青西装的青年,胸袋插着锃亮的钢笔。

正站在香水柜台前,捻起一小盒试用香膏,凑到鼻下嗅闻。眼神的余光,像钩子,死死钩着她的方位。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粒粒低头,疾步穿过香气氤氲的柜台区。

目光扫过侧墙标着员工通道的铁门。她毫不犹豫地推开。

浓重的霉味混着灰尘味扑面。光线陡然昏暗。狭窄的通道,堆满一人高的木箱,印着洋文商标的布匹货包。

只留下勉强侧身通过的缝隙。粒粒屏息,在货箱的阴影里快速穿行。脚下是湿滑的水磨石地。终于看到后巷的小门。

她用力推开,刺眼的阳光重新洒下。

巷口,一个黄包车夫正靠着车把打盹。粒粒疾行十几步,忍不住回头一瞥——

心猛地沉入冰窖!

那灰绸长衫的男子,就站在巷口。气定神闲。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掏出手帕,慢悠悠地擦拭镜片。

午后的阳光,在那光洁的镜片上倏地一闪,锐利的光斑,精准地扫向打盹的黄包车夫!

车夫像被马蜂蜇了,猛地弹起!二话不说,蹬起黄包车,车铃哗哗急响,首冲她追来!

大光明咖啡馆的霓虹招牌,就在前方街角闪烁。

明亮的落地窗内,隐约可见一个戴深棕色呢帽的身影。是联络人。他的指节,正轻轻叩击着桌面。

粒粒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刺痛让她保持清醒。

不能去!绝不能连累他!

她强迫自己脚步不停。僵硬地,一步一步,走过那扇映着咖啡馆内温暖光晕的、炫目的玻璃橱窗。

没有侧目。没有停顿。喉间泛起一股浓重的铁锈腥气。

西马路…慈安堂药房…坐堂郎中…白眉…

组长陈铭玉沙哑的叮嘱,在脑中轰然炸响。这是最后的退路。唯一的生门。

她加快脚步,拐进与西马路相反方向的岔道。身后,黄包车的铃声和灰衫男的皮鞋声,如附骨之蛆,紧咬不放。

情报像块烧红的烙铁,在暗袋里灼烧。前路茫茫。危机。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