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拿起块曲奇,指尖无意识着饼干边缘的花纹。
黄油的甜香漫上来,却压不住袖口残留的铁锈味——刚才撞在铁网上蹭到的。
苏棠转身去后厨忙活,油烟机的嗡鸣混着火锅底料的香气飘过来,酒馆里暖融融的,像个与世隔绝的小窝。
姜早却没觉得踏实,目光总忍不住往窗外瞟。
巷口的警戒线己经撤了,石板路上的血迹被水冲得发暗,只剩几处浅红的印子,像没擦干净的污渍。
她摸出帆布包里的U盘,指尖捏着那点冰凉的金属。
加密等级很高。
他算准了她解不开,算准了她要么放弃,要么自投罗网。
掌控欲真是刻进骨子里。
姜早把U盘塞回内侧口袋,指尖触到别针的尖,微微用力压了压。
疼意让她清醒些——不能被他牵着走。
她打开手机,调出加密相册,里面存着今早酒店房间的照片:
Silas站在窗边的背影,桌上的黑咖啡,甚至电脑屏幕亮着时的反光。
放大反光处的光斑,隐约能看见几个德语单词,像是“转运”“安全屋”。
她截了图,发给法律援助中心的技术顾问:
“帮我修复这部分,越快越好。”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了。
不是新消息,是后台弹出的提示:
“检测到异常信号,疑似被定位。”
姜早的指尖顿了顿。
果然在监视。
她不动声色地关掉定位服务,把手机塞进帆布包最底层,压在厚厚的卷宗下。
抬头时,正好对上苏棠探出来的脑袋:
“发什么呆呢?脸都白了。”
“没事,”
姜早扯了扯嘴角,把曲奇塞进嘴里,
“有点累。”
“累了就去阁楼躺会儿,”
苏棠擦着手出来,
“我刚炖了银耳汤,等会儿给你端上去。”
“不用,”
姜早摇摇头,目光落在吧台后的监控屏幕上,
“你这监控能存多久?”
苏棠愣了下:
“一周吧,怎么了?”
“调今早到现在的录像给我。”
姜早的声音很轻,
“特别是巷口和酒馆门口。”
苏棠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
监控画面在屏幕上滚动,姜早的目光死死盯着上午十点十五分的片段——
她从巷口跑出来时,街角的阴影里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车牌的前两位,和今早酒店门口那辆一模一样。
是Silas的车。
他根本没离开,就在远处看着。
姜早的指尖在吧台上轻轻敲了敲,节奏和今早他叩桌面的频率重合。
原来从她走出酒店开始,每一步都在他的视线里。
“看到什么了?”
苏棠凑过来。
“没什么,”
姜早关掉监控,
“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苏棠撇撇嘴:
“能有什么可疑的?除了那个姓K的,谁会盯上你这出差律师。”
姜早没接话,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口。
水是凉的,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条冰冷的蛇。
过分。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
他喜欢掌控一切?
或许吧。
但她姜早,最讨厌被人掌控。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看向苏棠。
“哎,糖糖,昨天他的人说包场,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苏棠正擦着吧台的玻璃杯,闻言抬头想了想,指尖在杯口转了半圈:
“没说具体时间,就说今晚‘等通知’。怎么了?你想搞突然袭击?”
姜早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凉滑的玻璃触感让她冷静了些:
“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垂下眼,长睫遮住眼底的沉光。
“我看悬。”
苏棠把擦好的杯子倒挂在架上。
“那伙人一看就是干脏活的,包场估计也没安好心。要不今晚我关店?咱姐妹俩吃烧烤,看电影。”
姜早抬眼,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不用。”
她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凉水滑过喉咙时,那点被掌控的烦躁忽然沉淀成了清晰的念头。
“他要包场,总得有人‘配合’。”
姜早放下水杯,指尖在吧台上轻轻点了点,目光扫过酒馆的角落——
那里藏着苏棠装的隐蔽摄像头,角度刚好能拍到整个大堂。
苏棠擦杯子的动作顿了顿:
“配合?你想干嘛?”
“没什么。”
姜早翻开帆布包,从最底下抽出个巴掌大的黑色设备,上面闪着微弱的红光,
“技术顾问给的反监听仪,试试好用不。”
她按下开关,仪器发出“滋滋”的轻响,扫过吧台时,声响突然变尖——是吧台上那盏复古台灯,底座里藏着个极小的窃听器。
苏棠“嘶”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拆,被姜早按住:
“别动,留着。”
她眼底闪过丝冷光,
“他想‘听’,就让他听。”
“我们两个能说什么机密?倒是那些你骂他的话,他想听就随他。”
苏棠愣了愣,随即翻了个白眼,拿起擦杯布往吧台上一拍:
“行,正好让他听听,敢欺负我们家枣枣,姑奶奶能骂得他祖坟冒烟!”
她声音故意拔高了些,带着特有的泼辣劲儿,
“什么狗屁Kruger,不就是有俩破钱带群打手吗?真当自己是威尼斯的王了?”
“我告诉你,我们家枣枣要是少根头发,我苏棠就是拼着酒馆不开,也得把你那点黑料捅去国际刑警那儿,让你蹲大牢里听我骂够三年!”
她说着,故意拿起吧台上的空酒瓶,“砰”地往桌面一磕,瓶底的水渍溅起来,
“还有啊,别以为装得人模狗样就唬得住谁,你那眼底的阴沟子,隔着三条街我都闻着味儿了!想在这儿搞监听?行啊,尽管听!我倒要看看,你能听出什么花儿来——是听我骂你冷血,还是听我劝枣枣别跟你这疯子耗着!”
姜早坐在吧台侧,指尖捏着水杯,听着苏棠连珠炮似的骂声,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知道,这骂声里一半是真怒,一半是演给窃听器听的戏,却偏偏把那点护短的真心露得明明白白。
果然,苏棠骂到兴头上,忽然话锋一转,声音降了些,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劲儿:
“你说你也是,非淌这浑水干嘛?那矿场的事儿,水深得能淹死人,姓K的那种人都敢沾,你一个拿笔杆子的律师,较什么劲?”
“听我的,明天就订机票回去,管他什么矿工什么证词,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