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裙子不错

2025-08-20 3147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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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糖糖是大学同学,”

姜早望着窗外掠过的石墙,声音轻得像落进运河的雨,

“那时候我们俩住对铺,她总嫌我熬夜看案卷,偷偷在我保温杯里塞红糖姜茶;”

“我怕她考试前吃不下饭,就拽着她去操场跑圈,跑完再去逛小吃街——她说那是‘考前续命套餐’。”

她指尖无意识地着帆布包带,那里还留着苏棠塞东西时的温度,

“她学法理,我主攻劳工法,看似不搭界,可每次模拟法庭,她总第一个站出来帮我查案例。”

“有次我为了个公益案子跟教授争得面红耳赤,回宿舍哭鼻子,是她抱着我,边安慰边啃苹果,说‘哭啥,赢不了教授,咱们去赢当事人的心’。”

“我的律师路,有一半都是她推着走的。”

姜早的声音轻下来,像被水汽浸过的棉线,软得却有韧性。

指尖在帆布包带上绕了半圈,那里的温度仿佛还带着苏棠手心的热。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运河水的轻响。

Silas始终没说话,指尖停在平板边缘,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姜早低垂的眼睫,那里的温柔不像装的,倒像棵长在石缝里的花,看着弱,根却缠得深。

像苏棠那样,明明可以做光鲜的大律师,却守着间小酒馆,成了姜早背后那盏永远亮着的灯。

“听起来,”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像怕惊散什么,

“她比你聪明。”

姜早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孔,忽然笑了:

“嗯,她很聪明。知道什么该要,什么该放。”

“不像我,总揪着点‘正义’不放,让她跟着操心。”

Silas的眉峰微挑,灰蓝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意外:

“姜家的大小姐,放着家族企业的法律顾问不当,跑去蹲雨林、啃矿场,确实……少见。”

他查到的资料里写得清楚:

姜家是华国老牌实业巨头,产业遍及能源与制造,姜早是唯一的继承人,从小被按“商界精英”培养,却在大学毕业后撕了伦敦政经的offer,一头扎进了法律援助中心。

“少见不代表不合理。”

“我爷爷常说,站得高了,更得看看底下的人在过什么日子。他当年白手起家,最懂被欠薪、被欺压的滋味。”

她忽然想起苏棠第一次去她家老宅时的样子,捏着裙摆站在雕花楼梯口,紧张得手心冒汗,却还是梗着脖子对她爸说:

“叔叔,枣枣做的事比签几个亿的合同有意义!”

那天苏棠被她爸冷着脸赶出门,转头就拉着她去吃路边摊,说:

“你爸不懂,咱们懂就行。以后你要是被家族赶出来,我酒馆养你。”

黑色宾利缓缓驶入雕花铁门时,姜早才算真正看清这座别墅的模样。

石砌的墙爬满深绿的常春藤,藤蔓缠着铁艺栏杆,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像幅被岁月浸过的油画。

但走近了才发现,那些藤蔓掩盖的墙面上,嵌着不易察觉的金属网格——

是防弹的。

“到了。”

Silas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己经下车,指尖插在西装裤袋里,灰蓝色的瞳孔扫过庭院,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姜早推开车门,运河的风带着水汽扑过来,吹起她西装的衣角。

庭院中央有座喷泉,水流击打石材的声音清脆,却衬得西周更静了——

静得能听见远处贡多拉的桨声,和近处藏在灌木丛里的监控转动的轻响。

“这边。”

Silas转身往主楼走,黑色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叩击声,像在给她的脚步定调。

主楼的门厅高得惊人,穹顶挂着盏水晶灯,光洒下来,却照不暖那些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墙上挂着几幅油画,画的都是北欧的荒原,色调冷冽,和Silas的气质如出一辙。

“二楼左手是你的房间,隔壁是书房。”

他抬手指了指旋转楼梯,

“佣人会送行李上去。”

姜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楼梯扶手上雕着Kruger家族的徽章——一头展翅的鹰,爪下踩着交叉的枪与剑,锋芒毕露。

她忽然想起苏棠说的“冰窖”,倒觉得更像座被精心布置的堡垒。

“安保很严。”

她轻声说,目光扫过墙角隐蔽的摄像头,

“看来Kruger先生仇家不少。”

Silas侧头看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戏谑:

“对你来说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矿场的人找上门。”

话里的威胁和安抚搅在一起,像他这个人,永远带着算计的温度。

姜早没接话,拎着帆布包往楼梯走。

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很轻,水晶灯的光在她身后拉长影子,像条无形的线。

二楼的房间比她想象的大,落地窗正对着运河的支流,窗台上摆着盆多肉,是这冷硬空间里难得的软物。

她走到窗边,看见楼下Silas正站在喷泉旁打电话,侧脸对着光,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在吩咐什么棘手的事。

行李很快被送来,佣人是个沉默的中年女人,放好箱子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洗完澡。

姜早换了条素色连衣裙,料子是雾面的真丝,垂感极好,刚及膝。

她没穿鞋,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慢条斯理地解开帆布包,把东西整理好,又从行李箱里翻出支护手霜,挤了点在手心搓开——

是她惯用的白茶味,清淡得像雨后的草地。

对着穿衣镜看了眼,她松松挽了个低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被窗外溜进来的风一吹,轻轻扫着锁骨。

刚才在仲裁庭上那层锐利的锋芒像被水浸过,褪成了温吞的软。

下楼时,赤足踩在羊毛地毯上没半点声响。

客厅空旷,水晶灯的光落下来,在她素色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Silas刚挂了电话,正站在吧台前倒酒,听见动静,视线不经意扫过去时顿了顿。

他见过太多欧洲女人,金发碧眼,红唇明艳,像开得炽烈的玫瑰。

可姜早不是。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楼梯口,素色裙子,低丸子头,颈侧的碎发被风撩得轻晃,手里还攥着本从楼上带下来的书,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没有咄咄逼人的美,却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静。

像在冰天雪地里走久了,忽然撞见一汪温水,清浅,却透着股熨帖的暖。

Silas握着酒杯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那瞬间的失神极快,快得像错觉。

等姜早走到客厅中央,他己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

“等你吃饭。”

姜早愣了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自觉的蜷了蜷脚趾。

“那个…可以帮我找双拖鞋么?”

Silas的视线顺着她的话落在她脚上。

光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脚背泛着点薄红,脚趾蜷着,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见过太多穿高跟鞋踩红毯的女人,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娃娃,却从没见过谁在他这栋房子里,赤着脚露出这样局促的样子。

指尖捏着酒杯顿了半秒,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没看她,只扬声对走廊尽头喊了句意大利语,声音冷硬,听不出情绪。

很快,刚才送行李的中年佣人端着双拖鞋过来,是双米白色的棉拖,看着柔软。

佣人把拖鞋放在姜早脚边,悄无声息地退了。

姜早低头看着脚边的拖鞋,脚趾慢慢舒展开,小声道了句“谢谢”,弯腰穿上时,棉拖的暖意顺着脚底漫上来,心里那点莫名的慌张才散了些。

她抬眼时,正对上Silas看过来的目光,灰蓝色的瞳孔里没什么东西,却让她莫名觉得,刚才那半秒的停顿,或许不是错觉。

“裙子不错。”

他转回身,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

“晚餐还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