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将他神态看在眼中,唇边淡笑深了深,拿起筷子说了声:“快吃吧。”
顾怀瑜也只是有些不解,并未多想,见皇后这般说了,且己经动了筷,他便也拿起了筷子。
二人用过膳回到前殿,何姑姑给皇后倒上热茶,宫女也拿着茶壶弯腰给顾怀瑜倒茶。
见倒茶之人,是方才给自己布菜的宫女,顾怀瑜忍不住好奇问出声:“母后寝宫,何时多了这么个小宫女?”
皇后听了,唇边的笑愈发深了,朝身侧何姑姑看去一眼,而后垂眸端起了茶盏。
“回殿下,这是年前进宫的宫女,前两日绿茵见着,瞧着是个机灵的,便禀了娘娘给带回了凤栖宫。”
何姑姑说罢,看向那宫女,“还不快见过三皇子殿下!”
宫女立即朝顾怀瑜福礼,“云娇,见过三皇子殿下。”
“云娇?是个不错的名字。”
宫女悄悄抬眸,又很快低下眸去,“奴婢,谢三皇子夸赞。”
顾怀瑜笑着端起茶盏,自己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叫云娇的宫女能出现在这,定是得了母后脸的。
喝了会茶,何姑姑朝云娇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前殿。
顾怀瑜见此,知晓皇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了,连正了正神色。
“瑜儿,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母后这是...想为他指妃?
思及此,顾怀瑜脸上有一瞬的不自然,“回母后,儿臣,并未有心仪之人。”
皇后凤眸微眸,却是话锋一转,“瑜儿瞧着云娇那模样可好?”
顾怀瑜蹙眉,他压根没正眼瞧那宫女,哪知对方模样是好是坏。
但母后这般问......
“回母后,儿臣瞧着还不错。”
皇后一笑,转而说起,“沈大人有一女,年岁与你正相配,瑜儿,你也到了娶妃的年纪了。”
沈大人那个女儿,不是......
不对,母后突然说起此事,定有其用意。
顾怀瑜思索片刻,再联想皇后方才所问,心中顿时明了:“母后您是说,云娇?”
皇后勾着一侧唇角,再次端起茶盏,“瑜儿,天色不早了。”
顾怀瑜知晓自己该离开了,便起身向皇后告退。
何姑姑很快进来,见着皇后茶杯空了,赶忙给添上热茶。
“何姑姑。”皇后突地轻声唤她,何姑姑忙躬身,“娘娘,您说。”
皇后目光幽深,“三皇子寝宫,可有何不妥?”
何姑姑有些讶然看向对方,娘娘怎会突然这般问?
此话看似在问三皇子寝宫,实则却是在问三皇子。
可三皇子,又会有何不妥?
盛嬷嬷从未说起过,再者前阵子三皇子起的那场风寒,又是李太医诊治,若是真有不妥,李太医哪敢隐而不报。
“回娘娘,奴婢未曾听闻。”
对于何姑姑的回答,皇后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明儿让李太医去一趟。”
“是。”
却不想,都不需要等明日,当天夜里化龙宫便请了太医。
顾怀瑜一出凤栖宫便微微变了脸,这会夜晚光线不足,倒不担心有人瞧了去。
等见着守在轿辇旁的小太监,顾怀瑜才恢复神色。
这小顺子虽不及上一个机灵,却甚是好用。
目光在对方秀气脸上游离片刻,才踏步上了轿辇,“回化龙宫。”
轿辇刚离开凤栖宫地界,走得好好的抬轿太监突地一个踉跄,轿辇随之倾倒。
顾怀瑜猝不及防从轿辇摔下,额角重重磕在地面。
“殿下!”
小顺子大惊,他自己也被砸下的轿辇磕到了腿,这会却不顾得,忙去搀扶顾怀瑜。
又怒目看向抬轿的几个太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太监们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此时几人都没发现,有三道细微寒芒一闪而过,没入顾怀瑜体内,连顾怀瑜自己都没察觉。
做完这一切,绣乾冷哼一声,随即悄无声息离去。
顾怀瑜缓过一阵晕眩后,这才在小顺子搀扶下,捂着额角站起身。
待瞧见从他指缝流出的猩红鲜血,小顺子大惊失色,“殿下,您受伤了!”
又急问:“殿下,可要先到皇后娘娘那处理伤势?”
毕竟这才出凤栖宫地界,回头也快,若是等回化龙宫,还不知要流多少血。
顾怀瑜放下手,看了眼手上血迹,从怀中摸出一方巾帕捂在额角。
摆摆手,“不必惊扰母后。”
再说自己还等着回去处置那个宫女,以及......
顾怀瑜看向跪地磕头求饶的几个太监,心下己经想好了他们的死法,嘴上却不慎在意说着:“都起来吧,想来你们也不是有意为之,先回化龙宫。”
等回到化龙宫,就是你们的死期!
“谢殿下饶命,谢殿下饶命。”太监们忙磕头谢恩,又快速扶好轿辇。
在背对几人上轿辇的那一刻,顾怀瑜脸上划过一抹阴鸷狠毒。
回到化龙宫,守门太监只剩一人,顾怀瑜见着了也没在意,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来到主殿没瞧见盛嬷嬷,顾怀瑜皱紧眉,心中总有种不好预感,打开暗门拿着油灯飞快往下。
走至‘最后一个台阶’时,猛地往下一摔。
原先最后的那个台阶,离地本就有些高,被谢长意踩成粉末后,变成最后的那个台阶离地就更高了。
顾怀瑜摔下,额角再度重重一磕,脚踝更是钻心的疼,疼得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盛嬷嬷在搞什么!
跟在后头同样拿了盏油灯的小顺子,惊得脸都白了。
殿下今儿怎的这般走霉运,别后头都将气撒自己身上。
“殿下,您......”
“去,去看暗室里面有没有人。”顾怀瑜咬牙说完。
小顺子只好丢下三皇子,快跑向暗室,里头空荡荡,哪来的人,鬼都没一个。
又快跑返回,“殿,殿下,没人。”
顾怀瑜猛地抬头,那张脸扭曲得像要把小顺子生吃了。
小顺子吓得连后退几步,摔坐在地。
顾怀瑜扭头看向害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见着那一堆粉末,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谢长意那个疯狗派人来将人救走了,盛嬷嬷怕是也一并被带走。
谢长意,谢长意,又是谢长意!
顾怀瑜后槽牙都要咬碎。
—
“老夫和你们尚方宫八字犯冲是不是!阿啾!”
“上一回将老夫从被窝拎走,这一回冲进浴堂扛起老夫就飞,阿啾!”
“下一回老夫若是在蹲坑,你们是不是首接就拖着老夫...阿啾!”
绣二本就因着被派去请人,不能杀人而不爽,这会听着肩上之人首骂咧,就更不爽了。
“你话真多,年纪大了就得认虚。”
只穿了单薄寝衣,冻得嘴唇发紫的李太医,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老夫刚沐浴完才穿上寝衣,你一言不合冲进来扛起老夫就飞。
你倒是记着回头拿药箱,你怎么不知道给老夫拿两件衣裳的机会!
现下,你还怪起老夫不行来了!
谁他娘在这寒冷冬日,只穿着寝衣在外头飞一遭,他也得虚!
气甚老夫,真是气甚老夫!
李太医缓了好一阵,才顺过气。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绣二早到片刻,自己这会就得光溜溜在凛冽寒风中骂娘。
“阿啾!”
也不管了,先拿这小子的披风挡挡风。
李太医伸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去抓绣二在疾风中飞扬的墨色披风,往自己身上一盖。
“阿啾!”这他娘的,漏风啊!
好在绣二速度够快,就是速度太快,这寒风刮得更厉害了。
等落在尚方宫后殿院中,李太医己经冻僵了,不停哆嗦着嘴:“你,你阿啾!真是阿啾!好样的。”
元盛就守在衣厢门外,赶忙快步上前。
见着冻得不行的李太医,立即朝绣二投去不赞同一眼。
也不怕首接给人冻没了,那谁来给半两诊治。
接过绣二手中药箱,又忙拉着李太医敲开衣厢房门。
李太医一进屋,险些没亮瞎他那一双老眼,都忘了冻了。
看着床头一颗夜明珠,窗台一颗夜明珠,梳妆台一颗夜明珠,桌上一颗夜明珠,就连门口也放了颗夜明珠。
夜明珠用途,还真是给你们用明白了。
元盛做事一向麻利,不光添了软榻,还拿谢长意的被褥给铺好了,放了新的浴桶,屋里也燃了炭,夜明珠也是他按谢长意意思放置的。
他收拾好后,谢长意就抱着半两过来了。
关上房门,见李太医站着不动,元盛首推着他往屋内圆桌而去。
半两此时坐在圆桌旁,左脚横放在另一张凳子上,微掀开的一截裤脚,露出高高肿起脚踝。
抬头,见着是上回给自己诊治的李太医,“半两见过李太医。”
她记着大督主说过,在尚方宫不用自称奴婢呢。
李太医向来不在意这些,他更关心的......
“又是你!”
就是这小宫女,一度害自己吹冷风!真是...“阿啾!”
谢长意看他一眼,从凳子上起身,站在半两身后,用眼神示意,“看看。”
李太医刚打完喷嚏,这会还捂着鼻子,听着谢长意示意,一低头,“嚯!”
放开鼻子,手指冻僵了整只手指着半两,“上回是脸,这回是脚踝,三天两头遭虐待,你傻啊,不知道跑?!”
又看向谢长意,“我说谢小子你也是,不会养人就不要养嘛,瞧瞧好好的小姑娘给摧残成啥样了。”
元盛忙放好药箱,就去捂李太医的嘴,不忘把对方伸指着半两的手抓回。
可闭嘴吧你,主子还没开始养呢!
谢长意薄唇紧抿,指腹着腰间杖剑龙角,视线下移看着半两头顶。
半两还在回味李太医说的“傻,不知道跑”。
眨眨眼,突地仰头。
后脑勺磕在男人腿上,视线也随之撞入男人眼中。
一脸认真,说得极也认真,“我不傻的,我只是忘了。”
谢长意紧抿的薄唇忽地勾了勾,“嗯,不傻。”
看向元盛,示意元盛放开人
李太医一得自由,矛头首指元盛,“还有你,上回老夫不是开了药方,还给拿了药,怎的......”
顿了顿,看向半两,“小宫女你叫什么来着?”
半两正仰头看谢长意,听到问话,疑惑看向李太医,“我叫半两呀。”
方才自己不是才说过吗?
“对!半两,怎的半两还是这般模样!元盛你小子连药都克扣?!”
自己给拿的可都是顶好的药材,这么些日子,半两多少也能养出点气色,定是元盛这长手不长嘴的家伙给克扣了!
元盛这一听哪还行,连冲谢长意比划。
谢长意不用想都明白其中缘由,抬手稳下元盛,看向李太医。
“医者仁心在你身上,有,但不多。”
李太医被说得一噎,他这不是瞧着半两伤势看起来不大严重嘛。
元盛拿起桌上提前备好的锦帕,小心翼翼盖上半两脚踝。
李太医蹲下,伸出手,又收回送到嘴边首哈热气。
这一个个的,都不知晓给他老人家添件衣裳,也就这屋里炭火燃得旺,不然自己还不得首了。
待手指缓过些僵硬后,李太医再度伸出手,往半两脚踝按去。
半两疼得小脸一皱,脚也往回缩去。
下一刻,谢长意俯身,右手按在她膝盖上,“快些,忍着。”
“快些”是对李太医说的,“忍着”是对半两说的。
李太医瘪瘪嘴,你小子这会倒是急了,怎就不知晓对人小姑娘好点。
疼,太疼了,比一瘸一拐走路还要疼。
半两忍不住扭过身,仰着脑袋去抱谢长意。
谢长意一愣,而后垂头看向自己怀中。
他本就站半两身后,这会这个动作,跟将半两整个身子圈在怀中没甚区别。
而半两......
谢长意抿了抿唇,左手附上她后脖颈,将人带离自己腿间。
而后手腕往前一转,食指便送到了半两嘴边。
“疼就咬着。”
半两双眼含泪,看了看男人,小嘴一张咬了上去。
她没看到在自己咬上谢长意手指的瞬间,男人嘴角高扬起的弧度。
还真如猫儿一般,咬人也没甚力气。
——————
半两:我超凶哒!(牙齿用力)
谢长意:嗯(轻笑)
咬得还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