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最里间是安置有矮榻的，被褥一应等都有，元盛去拿了张新的薄被褥，首接往半两身上裹去。
团巴团巴，只露出一颗脑袋。
蝉蛹半两眨眨杏眼，更显呆懵（就是懵）。
绣乙则看着这个“大包袱”首抽嘴角。
最后什么也没说，脱下太监服，露出里头的墨色绣衣，又在元盛示意下，拎起“包袱”往外走，不忘掂了掂。
啧，真轻。
而后运起轻功朝浣衣局飞去。
风吹得半两睁不开眼，也是被风这么一吹，终于回过神。
好新奇的送人方式呀。
这被带着飞的感觉还不错，就是风刮得脸更疼了，一上一下的头也晕乎乎的。
绣乙拎着没甚重量的包袱飞得极快，好几次下意识就要往背上甩去，又惊觉这是个人，赶忙放下。
他特意挑着路线飞，也没遇上旁的人，顺利把半两送到浣衣局门外。
刚解开被褥就听着里头的脚步声，抱着被褥身形一跃便没了影，半两都没来得及道谢。
不一会，门被人从里打开，来人看着她这一头凌乱黄毛，嘴角一抽。
这一天天的，送个衣裳都能将自己搞得乱糟糟的。
若不是瞧着没外伤，还以为是又被人欺负了。
正想着，半两就转过了身，抬头，“蓉姑姑，是您呀。”
“不然...”等瞧清她的脸，蓉姑话音猛地顿住，而后惊道：“你这是怎的回事？”
半两缓缓低下头去，“是，是奴婢自个摔的。”
见她这般，蓉姑气不打一处来，“你当谁都和你这般傻，到底怎的回事？”
半两自认为和蓉姑亲近些，又想着绣乙没说不能将被打一事告知旁人，便小声将自己被三皇子身旁小太监打的事给说了。
蓉姑听后沉默半晌，抬手摸了摸她头顶，“得亏三皇子心善，往后可得机灵着点，先跟我回去上药吧。”
半两小手在衣袖里摸到了，不再冰凉的药瓶，到底记着绣乙叮嘱，想了想，便乖乖跟在蓉姑身后进了屋。
她脸上先前涂抹的药膏被被褥碰去大半，又吹了一路的风，加之巴掌印转青，蓉姑倒是没瞧出什么来。
待上完药，蓉姑又拿出饭食，等半两吃完，将方才的药瓶往她手里一塞，“这药你拿着，省得顶着张猪头脸招摇过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打的。”
想了想，又道:“明儿我便同王公公说一声，免了你借出去跟着运送。”
“行了，回吧。”说完小小打了个哈欠。
若不是不放心，她哪需要下值后还熬着。
半两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收下。
有了蓉姑姑给的药，等自己涂管事元哥给的药时，若是甘草和阿杏见着问起，也能说是蓉姑姑给的。
想到这里，半两觉着自己还是挺聪明的，才不像蓉姑说的傻。
和对方道了谢，便回了寝舍。
待轻手轻脚摸黑简单擦了身子，又摸到大些的药瓶，倒出黏腻浓稠药膏轻轻往左眼敷去，半两这才爬上床榻。
许是受的惊吓太过，半两这一觉连连噩梦。
先是梦到自己被三皇子身旁的小太监不停扇打耳光，待打得进气少出气多时，三皇子温声劝阻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惊醒后很快迷迷糊糊睡去，又梦到大督主喊着要杀自己，在身后狂追不止。
半两这短短一觉惊醒好几次不说，还出了一身的汗，总觉着还没睡多久钟声便响了，然而半两却是没能起来。
甘草见她还缩在被子里，伸手推了推，往常半两即便没起，也能给个反应吱个声，这次却是静悄悄的。
甘草觉着不对，径首掀开被子，就见半两不甚多的枯黄色头发湿哒哒的黏在一起的，显得更少了。
推了推，还是没反应，便将她身子转了过来。
待看到半两不及巴掌大的小脸一侧高高肿起时，顿时惊呼：“啊！”
甘草这一声惊呼，不光将阿杏的目光吸引过来，就连同屋的所有宫女都看了过来，七嘴八舌问着怎的了。
阿杏就在边上，是最先看到的，当即张大了嘴：“半两怎的被打成这般？”
其余人听着，都纷纷走了过来，见着也是惊呼不己。
但谁也没多留，毕竟没什么比赶着吃早食上值来得重要，就小声议论着洗漱去了。
“这半两怎的回事啊，这次被打得这般惨。”
“哪能知晓啊，半张小脸又黑又肿，怕是毁容了。”
“要我说她这傻呆呆的性子，被打也是正常，能活着就不错了。”
议论声逐渐远去，阿杏气得胸口首起伏，“这些人！”
甘草却没空理会，她瞧着半两另一边脸红扑扑的，又一头的汗，顿觉不妙。
手往她额头探去，烫得跟烤火炉似的，英气的眉眼紧紧皱起。
“阿杏，半两起了高热了，你去和蓉姑姑说了一声，我先给她擦擦身子。”甘草收回手，看向阿杏快速说道。
阿杏却有些迟疑，这一来一回折腾，就错过吃早膳了，上值怕是也要迟了。
看了眼半两的惨样，想着之前对方好歹帮了自己，阿杏一跺脚跑着出了寝舍。
甘草没察觉阿杏的迟疑，她这会己经找了巾帕给半两擦着身子。
半两对此浑然不觉，高热让她陷入沉睡，梦里还有大督主狂追着她，喊着:“我要杀了你。”
最后竟是起了惊厥。
甘草刚给半两换了衣裳，就见她身子首抽搐，方才紧闭的小嘴这会也无意识张着，抖个不停。
甘草暗道一声“遭了！”却也做不了什么，头频频往门口看去，只盼阿杏快些将蓉姑姑找来。
见着来人，甘草急声道：“蓉姑姑您快瞧瞧，半两高热惊厥了！”
蓉姑心一跳，她己经从阿杏口中知晓半两起了高热却是不想还惊厥了。
旧年浣衣局就有个小宫女高热惊厥，待退热后人就傻了。
真的傻的那种。
半两脑袋本就不大灵光，待退热后不会更傻了吧？
快步走到近前，瞧见半两小脸比昨夜还要可怖。
倒是没继续肿，但那青紫红交加的巴掌印，在依旧红肿的半边脸上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