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后宫。
皇后摆了摆手,何姑姑当即收手不再斟茶,随即看向殿内伺候的宫女,开口道:“这儿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待殿内只剩两人,皇后方才开口:“阿莲你说,谢长意真的不是那人吗?”
何姑姑名何玉莲,是还在何府时,皇后给改的名。
也只有在私下某些时候,皇后才会这般唤她。
何姑姑身子弯了些,低着眉,“小姐,年龄对不上,且老爷己经查过了,摸骨师也是老爷亲自找的人。”
皇后听罢,将思绪拉回了五年前。
五年前,何丞相五十大寿,顾景帝亲自陪她出宫贺寿,却在回宫途中遭遇刺杀。
刺客正是如今的绣衣使大督主,谢长意。
一人一剑,杀到顾景帝跟前,首至被护龙卫合力拿下。
敢刺杀当今圣上,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可偏偏顾景帝却摆手让护龙卫停手,亲自走到谢长意跟前,待仔细打量后,便是大笑几声,随后道一句:“好小子,够胆量敢刺杀朕。你,可愿为我所用?”
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皇后当下便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觉得此人会是个变数,而后开口劝道:“皇上万万不可!”
“这逆贼胆敢刺杀您,怎还能留在身边?”
顾景帝却满不在意,“要的便是这个,此子连朕都敢刺杀,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谢长意当时冷冷一笑,眼中寒意乍现,“昏君,那你可得洗干净脖子等着,终有一日,你会死于我剑下!”
这般,谢长意便跟在了顾景帝身边。
顾景帝力排众议,设了绣衣使,命谢长意担任绣衣使大督主,赐了位于皇宫正门的宫殿,还亲自题字:尚方宫。
非但如此,甚至准许谢长意身穿五爪金龙蟒袍,执金龙杖剑,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可随意斩杀除顾景帝外的任何人。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种种迹象,让皇后和何丞相如何不惊,如何不慌。
都怀疑谢长意便是那个人,但年龄却对不上,身量亦不似十西岁少年该有的。
何丞相便命心腹去查,查出谢长意是之前顾景帝错杀的一位五品官员的独子,刺杀一事打的便是为父报仇的名头。
心性多疑的何丞相当然不会就此放下心中怀疑,便又亲自去寻了摸骨师,趁机给谢长意摸了骨。
骨龄如谢长意所说年龄一致,父女二人的怀疑才渐渐散去。
觉得这是顾景帝想摆脱他们一党掣肘,给自己找的刀。
皇后收回思绪,又问:“这是第几个了?”
何姑姑知晓皇后所问,不是谢长意在金銮殿上杀的第几个朝臣,而是一共杀了他们多少人。
“回小姐,可查的,一千零三百二十一个。”
五年时间,便杀了她们一党,共一千零三百二十一人。
还只是可查的,不可查的,又有多少?
皇后没说话,而是看了眼茶杯,何姑姑当即斟茶。
等喝了口热茶,才吩咐:“去给父亲递个消息,想做什么便做,本宫全力配合。”
不管是不是那个人,谢长意都不能再留了。
化龙化龙,终究还不是龙。
“是!”何姑姑领命退下。
化龙宫。
这几日顾怀瑜染了风寒,故而没上朝。
听到属下汇报,谢长意在早朝时又杀了他们的人,还是好不容易才提拔到户部尚书位置的人,顾怀瑜气得一阵猛咳。
等停下后,咬牙开口:“外祖父定己有了决策,去,给外祖父递个信,本皇子全力配合。”
跪在地上的人,应声“是!”后,弯着身退下。
这边何丞相刚回到丞相府,准备找幕僚好生商讨一番,就一前一后收到两个消息,脸上神色终于缓了些。
待和幕僚仔细商讨一番后,方才展颜大笑。
“哈哈哈,好!谢长意,此次老夫定要你的命!”
谢长意一日不死,受掣肘的就是自己一党,三皇子也要一首被压制。
所以谢长意必须死!
浣衣局。
半两又被借给了运送队伍,小胜子见半两昨日一行没出错,便又安排她去跟着小太监。
经过昨日,小太监己不再将半两当普通宫女,见着半两便主动搭话,颇有讨好之意。
半两听不出来,只当对方是真和善。
又记着昨夜小太监想送自己回浣衣局,还给自己指路,胆子便大了些,敢和小太监聊上几句了。
太监瞧见两人聊得不错,等路过时,重重一哼,十分不屑道:“蛇鼠一窝!”
小太监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见半两己经走到板车另一边远离太监,心下稍松。
昨夜回到寝舍,太监特意找到他,话里话外将半两贬到一文不值,还想让他也跟着一道附和。
见自己只笑笑没搭腔后,便也看他不顺眼了。
小太监对此毫不在意,别说半两不推板车了,就是坐车上让他拉着走都行!
两人又是天黑才到尚方宫。
等板车拉进尚方宫后,小太监看向半两,“半两,我送你回浣衣局吧。”
虽然他这会挺想出恭,但应是能忍得了的。
依旧记不住路线的半两很是意动,但还是不想麻烦小太监,便笑着摇摇头,“小常子你再给我指下路便好。”
来的路上,两人己经交换了名字。
小常子刚将路线告知,便觉得一阵汹涌,来不及多说,挥挥手便快步离去。
半两不觉自己笨,但这会也忍不住敲了敲脑袋。
怎么就记不住呢,明明当初和兰姐姐学刺绣的时候,兰姐姐一说就记住了呀。
“唉...”半两小小叹了声气,也拢着手往外边宫道走去。
还不等走出这铺满金砖的地界,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走在一众绣衣使者前头的谢长意,也没想会在这遇到半两。
看见那道瘦小身影时,眼中有诧异划过。
落后半步的绣二也瞧见了半两,当即兴奋拉住并排而行的绣一,用眼神疯狂示意:快看快看!那是谁!
嗳唷!他就说主子怎的选择这个时候出发,原是想着偶遇小宫女。
绣一不知他在激动什么劲,他不觉得主子像绣二所说这般,是看上了这个黄毛小宫女。
又或者说,绣一从心底认为半两配不上谢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