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
手术室门口红色的指示牌亮的刺眼,我的身边人来人往。
有人似乎跟我说了什么,我听不到。
又有人拉着我的手,想把我拉在椅子上坐下,可我的身体僵硬,竟动弹不得。
有人抱住我,在我后背轻轻地拍,似乎在安抚我。
可我没法被安抚,我像是变成了一块木头,僵硬的木然的失去了触觉和感受的。
我的视野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只能看得到手术室门口的那一小片。
我的耳朵里似乎有什么在响,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我才听明白,那是我的祈祷声。
我是无神论者,从小到达从未有过信仰,可此刻我对神明诚心祈祷,祈祷神明保佑,纪云州不会有事。
我甚至把我知道的神明都求了一个遍,国内的国外的印度的德国的。
求求神明,我愿以寿命折换他平安顺遂。
手术室的灯灭了,门打开了,穿着绿色无菌服的孙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沈医生,请放心,手术很成功,纪主任并无大碍。”
我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地,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也松散了,漂浮在空中的灵体终于坠下落入我的身体,我的触觉和听觉突然恢复了。
耳边是小于的声音,她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小月姐终于可以放心了。”
还有刘女士的声音:“我家月月脸都吓白了,魂儿都丢了,月月,没事了啊。”
原来,把我抱在怀里一直在安抚我的人,是刘女士。
我这才反应过来,却撑起手臂,将自己的身体从刘女士怀中挣脱出来:“不用,我没事。”
我接受不了与刘女士保持这么亲密的动作。
不只是因为在此之前的二十年里,刘女士就鲜少抱我,她从未对我正常表达过,这种亲密拥抱的动作只会出现在她和沈弥月之间。
还因为我现在对刘女士的情绪复杂,曾经我也那么渴求刘女士能抱抱我,能不要总是骂我训我,能对我温和一点,可现在,我不需要了。
不只是不需要,甚至是抗拒。
我不喜欢刘女士如今对我的亲密动作,我希望她离我远一点,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哎……”刘女士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推开她,在被我推开的瞬间,她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层尴尬,然后飞快地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小于。
但她很快就把这层尴尬收了起来,继续说道:“月月,昨天下午我给你送了包子,但是昨晚你一直都没回信,我担心你,一晚上都没睡好,就想着早上过去看看你。”
“结果我过去一看都要吓死了,你家门口到走廊全是血,周围还用警戒线拉起来了,我一问,原来你家发生了血案。”
“本来妈还以为受伤的是你,赶着就往医院跑,高跟鞋的跟都给跑断了,到了以后才知道受伤的不是你,吓得我人都瘫在地上不会动了,你说招不招笑?”
她尽力在这一片尴尬中说点笑话来逗我笑。
可我笑不出来。
对着刘女士这张脸,我心中五味杂陈。
刘女士在讨好我,她脸上全是笑意,眼底眉心还存着关心和担忧。
我知道我该开心的,可我开心不起来。
因为这些关心和担忧在我眼里,全都贴着明晃晃的标签,标签上写着两个字:利益。
这些关心和担忧都是用来换利益的工具,这么明显的目的,让我很难接受,也很难感动。
似乎是因为我没笑,刘女士又有些尴尬,她自己讪讪地笑了一下。
旁边的小于似乎看出我们的状态不对,赶紧笑着打圆场:“是的啊小月姐,阿姨特别担心你,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哭了,把我也吓了一大跳,我还是听阿姨说了才知道你出事了,赶紧跑过来找你。”
原来是这样。
我勉强扯起唇角,笑了一下:“嗯。”
这下,连小于的笑容都有些尴尬了。
我猜,是我的笑太生硬了,毕竟是我硬挤出来的。
好在此刻纪云州已经被人推了出来,我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刘女士,飞快冲过去。
纪云州还在昏迷当中,一张脸苍白无色,就连唇瓣都泛着白,他的眼镜去掉了,那双眸子紧闭,细密的睫毛铺在白皙的脸上,却透着一股无声的脆弱感。
我的泪水就是这个时候掉下来的。
先是有一滴砸在纪云州盖的被子上,接着又砸在我手背上,我摸了摸眼睛,原来我哭了。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我那么害怕纪云州出事。
我那么害怕失去他。
纪云州被人从手术室推入病房的这个过程中,不过短短半分钟,我却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原来我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无情,原来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重新打开了。
“哎呦,纪女婿可真是受苦了,为了我们月月受了这么重的伤。”刘女士追着我的脚步跟了进来。
小于也跟了进来,听到刘女士叫纪云州为女婿,立刻眼睛一亮,仿佛又开启了八卦模式:“阿姨都开始叫纪主任女婿了,看来还是纪主任赢了,已经成功攻略了丈母娘,马上就要跟小月姐成好事了啊。”
这一次,我没有反驳小于的话,我只是默默地取出纸巾,轻轻擦拭着纪云州额头的汗粒。
刘女士看了看我的脸,没敢说话。
“哎呀,看来这次夏医生输了,纪主任才是最后赢家,幸亏我当初及时换了筹码,重新押了宝,这一次,我可是赢麻了哈哈。”小于得意极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像是护士长打来的,她应了几声,跟我交代了一句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纪云州的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刘女士,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刘女士在这一刻,居然拘谨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须臾,她迟疑着叫了一句:“月月,我……”
“沈弦月!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明明答应了要离婚,却对阿州纠缠不放,如今还害得阿州受伤,你说你到底怎么才肯消停?”就在此时,一道急切又愤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闯进来的,是婆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