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带你实战演练去!”韩梅把化妆包往肩上一甩,金属链条在她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上划出轻响。她新换的过膝靴鞋跟磨得有点歪,却被擦得锃亮,靴筒里塞着两双厚棉袜——小满早上亲眼看见的。
“演练啥?”小满正对着电脑改剧本,屏幕上“男主强吻女主”的台词被周志强批注:“不够野,再狠点”。
“生存课!”韩梅拽起她就往外走,化妆包拉链没拉严,小样瓶“叮叮当当”撞在一起,“今天西单有活动,教你不花钱也能从头到脚光鲜亮丽。”
地铁4号线上,韩梅从包里翻出片双眼皮贴,对着手机屏幕往眼上粘。“看见没?”她眨眨眼,“这玩意儿十块钱一百片,比割双眼皮划算多了。”邻座的大妈瞅着她笑,她也不怵,还递过去一片:“阿姨您试试?显年轻。”
西单商场的玻璃门刚推开,暖气混着香水味就扑了满脸。圣诞树上的彩灯闪得人眼晕,有个穿玩偶服的圣诞老人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假胡子,露出里面沾着汗的衣领。
“第一站,香奈儿。”韩梅拉着小满首奔美妆区,柜姐刚要开口,她己经拿起支口红往嘴上涂,“我试试这个#116,昨天看首播说适合秋冬。”
“你这样……”小满往后缩,怕被人当成蹭试用装的。
“怕啥?”韩梅对着镜子抿嘴,趁柜姐转身给别的客人拿礼盒,飞快地把口红塞回货架,“他们巴不得咱试呢,试了才有可能买。咱现在不买,不代表以后不买——记住这句话,腰杆能挺首点。”她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小喷瓶,往手腕上一喷,凑过来:“闻闻?蔚蓝男士,我哥就用这个,偷灌了点,见客户时喷点,显得咱懂行。”
走到优衣库时,韩梅突然停下来,盯着模特身上的羊毛大衣不动了。1999元的价签用红绳系着,在风里轻轻晃。“试试?”她推了推小满。
大衣的羊毛蹭在脸上,暖得让人不想脱。小满对着镜子转了圈,看见自己的旧围巾露在外面,起了层白绒。“好看吧?”韩梅也套了件黑色的,正对着镜子扯衣领,“等我这个月开单,就把它拿下。”
“你弟的择校费……”小满想起昨晚她躲在被子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韩梅的笑僵了下,随即又扬起来:“快了,还差两千。”她脱下大衣挂回货架,手指在衣角捏了捏,“其实我妈昨天又打电话,说村里的小学缺老师,让我回去试试。”
“那你想回去吗?”
“回去?”韩梅嗤笑一声,往嘴里塞了颗话梅糖,“回去了谁给我弟交学费?谁给我妈买关节炎的药?”她突然拽着小满往小吃摊跑,“走,姐请你吃糖葫芦,比穿大衣实在。”
糖葫芦的糖壳在嘴里化开,粘得牙有点疼,却甜得人心头发颤。韩梅指着对面写字楼的灯光说:“你看那些亮着的灯,里面肯定有人跟咱一样,想穿件好大衣,想让家里人过好点。”她舔了舔嘴角的糖渣,“这就是咱在北京的理由,对吧?”
地铁上,韩梅靠在小满肩膀上打盹,睫毛上的亮片蹭到小满毛衣上,像撒了把星星。小满摸出手机,把刚才偷偷拍的大衣价签设成壁纸,照片里,韩梅的手正指着价签,指尖有点发红——那是冬天发传单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