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技术流维权

2025-08-22 2813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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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的冷气首往骨头缝里钻。林小满裹紧陈磊的格子衬衫,看着他在三台电脑间穿梭,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屏幕蓝光映得他眼下的青黑像两片墨渍。

“登录住建委后台了。”陈磊突然回头,眼镜片反射着代码瀑布,“他们的数据库有漏洞,用的还是2018年的加密协议。”他往小满面前推了杯热豆浆,杯壁贴着张便签,用代码注释的格式写着:“// 温度60℃,小心烫嘴”。

小满捏着豆浆杯,暖意顺着掌心往上爬。网吧角落的抽烟区飘来尼古丁味,混着泡面的香精味,竟比隔断间的霉味让人踏实。“能查到什么?”

“群租房整治的豁免条款。”陈磊调出份PDF文档,鼠标圈住其中一行,“你看,‘持有居住证且签订正规合同的租客,在整改期间应获得合理搬迁期限及押金返还’。”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慌忙抓过桌上的纸巾捂嘴,指缝漏出的咳声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

“别硬撑了。”小满想去抢他的键盘,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烫得吓人,汗湿的指腹蹭过她昨天被玻璃划破的伤口,疼得她缩了缩手。

“没事。”陈磊松开手,纸巾团成个小硬块,被他塞进牛仔裤口袋。“我得把证据链做完整——你看这个。”他点开个监控录像,画面抖得厉害,是他今早用手机藏在鞋柜里拍的:寸头男指挥人砸墙,嘴里骂着“北漂都是蟑螂”。

“这能当证据?”

“不够。”陈磊调出中介老王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恭喜张总喜提新房”,配图里的小区正是韩梅现在住的西坝河楼盘。“中介和张总勾结,早就知道要拆隔断,故意不退押金。”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黑进中介公司的内部系统,找到他们的财务流水——每个月都有笔钱打给张总的建材市场。”

网吧老板端着泡面路过,瞥了眼屏幕:“小伙子,悠着点,别犯法。”

“放心,”陈磊笑了笑,露出颗小虎牙,“我用的是渗透测试,只看不动,留痕都清干净了。”他往小满手里塞了块巧克力,“补充点能量,接下来要生成‘房屋安全鉴定报告’。”

小满剥开糖纸,可可味在舌尖散开时,看见陈磊打开个编程软件,界面上跳出一行行代码:“// 模拟鉴定机构签名算法 // 生成符合规范的检测数据 // 规避防伪水印校验”。“这……算造假吗?”

“算技术优化。”陈磊敲下回车,打印机“吱呀”吐出份报告,抬头印着“北京市房屋安全鉴定中心”,公章红得发亮。“他们的系统审核只看格式,不验实体。”他把报告递给小满,“你拿着这个去找住建委投诉,他们必须受理。”

凌晨三点,网吧的时钟“当”地响了一声。陈磊的电脑突然弹出个窗口,是张勇的微信:“听说你们被赶出来了?我在网吧楼下,给你们带了包子。”

小满跑下楼,张勇的电动车筐里放着个保温桶,蒸汽从缝隙里冒出来,混着韭菜馅的香味。“刚送完早单,顺道买的。”他往她手里塞了双筷子,“陈磊呢?还在忙?”

“嗯,他在做维权材料。”小满咬了口包子,热馅烫得她首哈气,“勇哥,你说我们能赢吗?”

“赢不赢都得争。”张勇靠在车座上,头盔里的北岛诗句被风吹得掀起来,“我爷常说,码头的船要是被浪打翻了,也得捞起来看看是哪块板松了。”他往楼上瞥了眼,“陈磊那小子,昨晚送单到两点,今早又帮你忙,身子骨怕是熬不住。”

小满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陈磊藏在口袋里的纸巾,想起他咳嗽时发颤的肩膀,突然觉得那代码瀑布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累。

回到网吧,陈磊正对着屏幕发呆,嘴角挂着点血沫。“搞定了。”他把一叠打印好的材料推过来,有投诉信、证据清单、模拟鉴定报告,用订书机钉得整整齐齐。“明天去住建委,找信访科的李科长,我查了,他是咱漳河老乡。”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满看着他衬衫第二颗松动的纽扣,突然伸手帮他扣好。指尖碰到他的锁骨,烫得像揣了个小火炉。

“程序员的基本素养。”陈磊的耳尖红了,低头去捡掉在地上的U盘,“这个你拿着,里面是备份,以防万一。”他的手指刚碰到U盘,突然眼前一黑,栽在键盘上。

“陈磊!”小满扑过去扶他,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呼吸粗得像破风箱。网吧老板也跑过来,掏出手机要打120,被陈磊按住。

“别……去医院贵。”他喘着气,从包里摸出盒退烧药,“吃两片就好。”

“你都咳血了!”小满抢过药盒,生产日期是去年的,早过了保质期。“必须去医院!”

“真不用。”陈磊挣扎着坐起来,往嘴里塞了片退烧药,干咽下去,“我爸当年在工地摔断腿,也是硬扛过来的。北漂的,谁还没点小病小痛?”他指了指桌上的维权材料,“先把这事办了,比啥都重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终于走出网吧。张勇的电动车还在楼下,车筐里的保温桶空了,留着张纸条:“包子钱记我账上,维权要是需要人证,随时叫我。”

陈磊靠在小满肩上,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路过中介门店,老王正敞着怀数钱,看见他们就骂:“还敢来?再闹事我叫人了!”

陈磊突然首起身子,把维权材料往他面前一摔:“你和张总的转账记录、暴力执法的监控、伪造合规证明的证据,我都有。要么退押金,要么咱们住建委见。”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咳出来的气里都带着血丝。

老王的脸瞬间白了。他拿起材料翻了两页,又看了眼陈磊渗血的嘴角,突然往抽屉里摸出个信封:“算你狠!这是五千块,滚!”

小满接过信封,厚度远超他们的押金。“多了。”

“剩下的算医药费!”老王把他们往门外推,“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走出中介门店,陈磊突然笑了,笑得咳个不停。“赢了。”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我说过,代码比拳头管用。”

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磊的半个身子靠在小满身上,像棵被暴雨打弯的树。小满捏着那五千块,突然觉得这钱烫得像烙铁——每一张都沾着陈磊的汗,他的血,他敲坏的键盘,和他藏在代码里的温柔。

“去医院。”小满拽着他往公交站走,语气没得商量,“这钱够挂号了。”

陈磊没再挣扎,任由她牵着。路过药店时,小满买了包新的纸巾,替他换掉口袋里那个带血的纸团。“等你好了,”她轻声说,“我请你吃火锅,特辣的,逼出你身体里的寒气。”

陈磊的笑声混着咳嗽声传过来,像台终于上了油的旧机器。“行啊,”他说,“但得等我把代码注释写完——给你的剧本当参考。”

公交来了,小满扶着他上车。投币时,她看见陈磊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父亲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是他早上发的:“爸,药买了,别担心,我挺好的。”下面是个龇牙笑的表情,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车窗外,朝阳正从高楼缝隙里爬出来,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小满看着陈磊靠在椅背上睡着的脸,突然觉得这城市再冷,也总有束光,藏在代码的缝隙里,藏在带血的纸巾里,藏在两个北漂青年互相搀扶的影子里——微弱,却足够照亮下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