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职场压榨的极限

2025-08-22 2272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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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半,林小满的手机在折叠床上震动,屏幕映出母亲发来的微信:“满丫头,今天24啦,煮俩鸡蛋滚滚霉运,别总熬夜改那啥剧本。”背景音里混着麻将牌的碰撞声,她盯着消息看了三秒,回了个“嗯”,把手机塞回枕头下——昨晚改到三点,现在眼皮沉得像粘了胶水。

七点零五分,周志强的微信像块冰砸进被窝:“女三哭戏重写,参考抖音#爆款哭戏合集,要嚎啕,要抽搐,中午十二点前给我第20版。”后面跟着个红色感叹号,像是在催命。

小满猛地坐起来,折叠床“嘎吱”响得像要散架。她摸出电脑,屏幕上“林小满_v19终稿”的文档还亮着,女三的哭戏写着:“她望着墓碑,睫毛上的霜化成水,没掉下来。”这是她熬了两个通宵改的,周志强昨天还说“有点意思”,今天就全盘推翻。

“周老师,女三的人设是内敛型,父亲去世时她才八岁,早就把眼泪熬干了……”小满的手指在键盘上抖,指甲缝里还卡着昨天吃泡面的调料渣。

“人设能换钱吗?”周志强的语音电话秒接,背景音是他女儿练钢琴的噪音,“甲方老板的千金就喜欢看嚎啕大哭!你懂不懂什么叫市场?中午十二点,少一分钟都不行!”

电话“啪”地挂了。小满盯着屏幕上的“内敛型”三个字,突然抓起桌上的马克杯想往墙上砸——但最终只是把杯底的茶渍蹭在剧本上,像朵难看的花。

九点十五分,办公室的人陆续到岗。实习生小陈抱着咖啡经过,塞给她颗水果糖:“林姐,生日快乐!我妈说生日吃糖,一年都甜。”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草莓味糖块,像颗小小的心。

“谢了。”小满把糖塞进抽屉,那里己经躺着七颗糖,都是改剧本改到崩溃时同事给的——有李姐给的薄荷糖,王哥给的奶片,还有保洁阿姨给的水果硬糖,包装纸皱巴巴的,却攒着点暖意。

十点整,周志强踩着高跟鞋的“哒哒”声从走廊经过,在她工位前停住:“改得咋样了?我跟导演约了下午两点,别掉链子。”他的保温杯往桌上一墩,枸杞水溅出来,在剧本上洇出片黄渍,正好盖住“内敛型”三个字。

“快了,周老师。”小满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屏幕上的女三己经从“睫毛挂霜”改成了“捂着脸蹲在地上”,但怎么看都别扭,像穿错了衣服的人。

“别快了,要好了!”周志强抽出剧本翻了两页,突然把纸往桌上一拍,“这叫哭戏?跟猫挠似的!你看看人家抖音上的,哭得鼻涕冒泡,那才叫带劲!”他掏出手机点开视频,红头发的女主正对着镜头嚎啕,弹幕刷着“哭得我心疼”“演技炸裂”。

“可这是乡村剧,女三是种麦子的……”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

“种麦子的就不能嚎啕了?”周志强的嗓门拔高,全办公室的人都抬头看,“我看你就是没生活!种麦子的被偷了收成,不哭?被渣男甩了,不哭?”他突然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不想干就滚,有的是人想接这活。”

小陈假装打印文件,偷偷往她桌上放了包纸巾,是最便宜的那种,包装上印着“办公室专用”。小满捏着纸巾,指尖发白——她想起昨晚改剧本时,小陈给她泡的速溶咖啡,说“林姐,你的剧本里有股麦香味,比周哥那些强多了”。

十一点半,女三的哭戏改到第17版:“她扑在墓碑上嚎啕,指甲抠进泥土里,混着眼泪往嘴里咽。”小满盯着屏幕,突然觉得这不是她写的女三,是个被硬塞进躯壳的陌生人。她保存文档,刚想伸个懒腰,电脑突然“嗡”地一声,屏幕变成刺眼的蓝。

“不——!”小满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疯狂地按电源键,拍键盘,屏幕却只映出她浮肿的黑眼圈,眼下的青黑比昨天又重了些,像被人打了一拳。八小时的修改全白费了,自动保存只到早上九点的版本。

周志强的语音电话紧跟着炸进来,背景音是餐厅的刀叉声:“剧本呢?导演都到我办公室了!”

“电脑蓝屏了……”小满的声音发颤,像被雨水泡过的纸。

“蓝屏?”周志强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看你是故意的!这点破事都办不好,还想当编剧?我告诉你林小满,今天交不出剧本,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他顿了顿,突然笑了,笑得像块冰,“哦对了,今天你生日是吧?24了还这么不靠谱,祝你‘生日快乐’啊!”

电话被狠狠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小满盯着蓝屏的电脑,眼泪突然涌上来——不是因为工资,是因为那个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女三,是因为抽屉里那七颗化了的糖,是因为母亲早上说的“煮俩鸡蛋”。

办公室的人不知何时都走了,打卡机“滴”的声格外刺耳。窗外的天暗得像傍晚,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很快连成线。手机弹出暴雨红色预警,地铁限流的通知刷满朋友圈。

小满把抽屉里的糖都倒出来,七颗糖粘成一团,像块丑陋的糖疙瘩。她抓起剧本往楼下跑,纸质版上还有第16版的痕迹,至少能抢救点东西。路过周志强的办公室,看见他正对着导演笑,手里的剧本是她上周交的第15版,封面上己经印着“周志强工作室”。

电梯停了,应急灯惨白的光照着楼梯间,周志强留在白板上的字格外扎眼:“情感要廉价,冲突要密集”。小满扶着栏杆往下跑,高跟鞋跟在台阶上敲出急促的“嗒嗒”声,像在逃命。

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保安在锁玻璃门。“姑娘,暴雨天别出去了!”保安喊她,“地铁都停了!”

小满没回头,猛地拉开门——风卷着雨水打在脸上,疼得像小石子砸。她站在台阶上,看着雨幕里模糊的城市,突然想起张勇说的“漳河的浪头再大,也淹不了会游泳的人”。

她掏出手机,给张勇发了条微信,只有三个字:“帮帮我”。发送成功的瞬间,雨水顺着手机屏幕往下流,像行没写完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