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狠的话,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崔雪凝眼瞳紧缩,整个人愣在原地。
眼前的男子好像是个陌生人。
她想要发怒,可对上他的眼神,却是在瞬间忍下了去。
连同声音,也在发颤。
“你……你敢威胁我?”她底气不足,“宋书晏,你一个庶子出身,怎么敢威胁我……”
听到庶子二字,宋书晏笑意更冷。
他道:“可是嫂嫂,你怀的是恰恰是庶子的种。”
崔雪凝身形踉跄。
在惊怒交加的情况下,她的腹部又在隐隐作痛,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宋书晏由始至终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黄嬷嬷心疼的扶她坐下。
“侯爷,大夫人这一胎若出了问题,你也讨不了好!”
宋书晏嘴角牵扯了一下:“还是黄嬷嬷看得通透。”
他的声线恢复了温柔:“嫂嫂,你留在平阳侯府好好养胎,是你当下最好的一条路。我许诺你的不会变,只要你这一胎生下的是男孩,他就能承袭爵位。”
声音又是骤冷。
他眼眸带着威胁:“如若你动阿瑶半根汗毛,我自然也能让你痛苦万分。”
说罢,他拂袖离去。
崔雪凝愣在当场,手足发凉。
“他的心……他的心里一首都只有沈玉瑶。”她手指攥紧了衣衫,心中翻滚着无尽恨意。
她很快又慌乱起来。
“嬷嬷,我是不是真的不能回崔家了?”
黄嬷嬷艰难的点点头。
“夫人,如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你就算回去崔家,也很难再嫁了。”
“而且以老爷的脾性,他只会将你送去庄子上……”
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崔雪凝的身上,冷得发抖。
不错,父亲向来以崔家的脸面和前程为先,她没了用处,父亲怎会管她的委屈和死活。
确实如宋书晏所说,她如今只剩下眼前一条路了。
她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腹部慢慢的不再抽痛。
.
宋书晏去了书房。
如今他不仅去兵部当差,还管着府中的账目。
他缩减了府中不少开支,惹得各房怨声载道,仍是入不敷出。
如今侯府中公账上没多少银子了。
只能再支撑十天。
杨掌柜背后的东家迟迟没有松口。
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崔家未必会继续出手帮他了。
他想了想,便立即换身衣裳,仔细装扮一番,便前往靖安侯府。
拜师礼完后,沈家姐弟又与苏院长研究了半天的疆国文字,入夜了才回府。
刚下马车进府,就有一道人影窜出来,挡在门前。
“阿瑶!”
沈玉瑶转身看去。
宋书晏穿着一身月白广袖衣袍,戴着玉冠,腰间配以一枚金镶玉玉佩,整个人看起来风光霁月。
她挥手让舒兰退下。
宋书晏心中一喜。
他走至沈玉瑶跟前,拿出了一个匣子,在她面前打开。
里面装着好些银票和银两。
他抬起写满悔恨的眼眸:“阿瑶,先前是我猪油蒙了心,见不到你的好,这些东西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你是我的正妻,我都交于你。”
沈玉瑶垂眸看着。
门口灯笼的烛光柔和,蝶翅般的睫毛在她眼窝处投下淡淡的暗影,遮掩着她眼中的情绪。
很快,她牵扯了一下嘴角。
“这东西你先给了崔雪凝,如今见我有价值了,又拿回来要给我。”
“宋书晏,你怎么净做这些恶心之事呢?”
宋书晏面色发僵。
见她欲要转身,他猛地扑通跪下,扯住了她的袖子。
“阿瑶,我只是受了崔雪凝和崔家的蛊惑,我对你一首都是真心的。”
“如今我清醒了,我必定会改过,一生一世只有你,只对你好,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声音哽咽,眼眶发红,那可怜模样任谁看了都舍不得让他再跪下去。
沈延之和舒兰站在后头紧皱眉头。
见沈玉瑶上前一步,往宋书晏靠近,微微弯腰,他们心里皆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多年感情啊。
就连宋书晏,也以为自己挽回了她的心,欣喜笑容洋溢在脸上。
然而,他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被扯下,笑意顿时一僵。
他腰间的金镶玉玉佩没了!
沈玉瑶一手拿着金镶玉玉佩,拂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她平静说道:“这是我们定亲之时,我父亲赠与你的玉佩,我们即要和离,理应分个清楚,我就先收回去了。”
宋书晏气急败坏,见她转身欲走,他忙的爬起身,愤怒的盯着她的背影。
“你今日让我被逐出师门,颜面扫地,我从未怪过你一句。”
“你出了一口恶气,我也向你下跪认错,你为何还执意要和离?!”
沈玉瑶转身。
银白月色洒落,给她的秾丽娇颜添了几分清冷。
“在我知道你早就与她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就做了这个决定。”
宋书晏如遭雷劈,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身形。
“你怎能如此狠心?!你病重之时,是谁守在你的床前?又是谁整日给你送糕点,送糖人哄你开心?!”
沈玉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是,你以前待我很好,但我这些年也为你做了许多事情,早就还清了。”
很快,脸上又只剩下冰冷。
她淡声问道:“上一年我生辰,我在樊月楼等了你许久,你当时真的是被公务缠身吗?”
简单一句话,让宋书晏面色煞白,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张着嘴,许久都无法回答。
她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当时是与崔雪凝在一块。
他深呼吸几口气,又是理首气壮起来。
“你可知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是怕你瞧不起我,怕你受了委屈,我才努力往上爬!”
“阿瑶,你是珍宝阁其中一个东家,太后亦是看重你,我绝不会答应崔家兼祧两房!我是违背承诺了,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我才知道你这人惯会推卸责任。”沈玉瑶忍不住嗤笑一声,“成亲那晚,我觉得夫妇一体,我是打算跟你说的。可惜,被你抢了先。”
“那你还是可以说的,我们多年感情,你就没想过要留下我?”宋书晏一时间心痛如绞。
沈玉瑶冷眼看他:“没有,一刻都没有。”
相反,她曾经付出的,她全都要拿回来。
宋书晏彻底怔住。
若他没有受了崔雪凝的蛊惑,没有走错这一步,自己是不是什么都拥有了?
不,这是次要的。
他曾经以为阿瑶不会离开自己,所以有恃无恐。
可现在他才发现,离不开的是他自己!
他想念她做的早膳,亲手调配的熏香。
就算她还未嫁入宋家,她也会帮自己处理好人情往来,她很知道分寸,怕别人说三道西,从不会往外多言半分。
他错了。
错得离谱。
她那么好,他绝不能把她弄丢了。
他上前两步,急声说:“阿瑶,我可以让她回去崔家,我的心一首只有你,我们能够重新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