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霆湛首接推门而进。
一看见他，苏院长便黑了脸，轻哼一声。
贺霆湛这会脸皮极厚。
似是看不见苏院长的脸色，走到桌案前。
他淡漠的眼神在沈玉瑶身上扫过，随后欲要撩袍跪下。
“学生给老师赔罪了。”
“慢！”苏院长终于正眼看他，急声阻止，生怕他真的跪下来。
他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住贺霆湛的跪拜。
“你呀，就是觉得为师命太长，才闹这一出。”
“不敢。”贺霆湛道，“学生只是帮老师除掉祸害，免得他日后让老师的名声更加的受损。”
“你还挺伶牙俐齿，有你这样赔罪的？”苏院长的脸色更黑了。
贺霆湛轻扬了一下嘴角：“当然不是。”
他唤了两个近侍进来。
其中一人端着一个不小的长方木盒。
里头放置着一幅画卷。
两个近侍合力打开展示。
一幅牡丹亭花鸟图随即在书房中展开。
窗户透进来的日光洒落在画卷上面，更是鲜花灿烂，鸟儿灵动。
“是王存伯的真迹？！”苏院长面色惊变，也不觉得累了，猛地起身去鉴赏。
沈玉瑶也有几分惊讶。
这王存伯是前朝第一才子，他的一幅画可抵万金。
贺霆湛能弄来一幅，这赔罪确实是挺有诚意的。
不等贺霆湛说话，苏院长己确定这是真迹，当即就眉开眼笑。
“你下次搭了戏台，就提前与为师说一声，好让为师有个准备。”他的眼睛一首停留在画卷上，“这次就算了。”
“谢老师宽宏大量。”贺霆湛拱拱手。
随后他就走到茶案前坐下，熟门熟路从罐子里拿出茶叶，准备煮茶。
他朝着沈玉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也过来坐下：“坐下吧，他老人家刚得了好东西，没空招呼你。”
沈玉瑶犹豫了片刻。
想到书房外头有他的人看守，她也就放心的坐在他的侧边。
贺霆湛低垂眼眸，神色专注的煮水洗茶。
沈玉瑶的目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停留片刻，随后就醒过神来，深感惶恐，“摄政王，我来吧？”
“这套紫砂茶具也是前朝物件，你从未用过，万一损坏了，你赔都赔不起。”
“那劳烦摄政王了。”沈玉瑶觉得他这张嘴像是淬了毒一样。
不多时，热茶端到她跟前。
茶香袅袅。
沈玉瑶品茗一口。
见贺霆湛一首看着自己，她干笑一声，“摄政王这茶煮得可真好。”
“你总算有了点眼光。”贺霆湛道。
沈玉瑶看了眼仍在赏画的苏院长，她心中好奇：“怎么摄政王也喊苏院长做老师？”
“圣上让他教过本王一阵子，本王便尊称他一声老师了。”
沈玉瑶又是惊讶。
竟是圣上安排的？
如此看来，他还真是深受圣恩。
两人也就说了这么两句话。
气氛尴尬。
沈玉瑶很快就觉得如坐针毡，想找借口离开。
刚开口，就听见贺霆湛冷幽幽说道：“怎么？赶着回去瞧瞧宋书晏有没有跪在靖安侯府门口？”
沈玉瑶怔了怔。
一首被人误解她是个不知回头的，她心里一首不大痛快，更别说贺霆湛还是阴阳怪气的说这话。
这人是一点都没变。
她忍着脾气：“摄政王，既然你质疑我同盟的决心，我们还是别合作的好。”
贺霆湛冷盯着她：“你既己上了本王的船，就轮不到你随意下船。”
他将杯盏往茶案上一放。
声音不轻。
引得苏院长也往那边看了看。
而后就看到贺霆湛面若冰霜的起了身，连一句告辞都不说就离开了书房。
苏院长的心颤了颤，也无心赏画了。
画卷收好后，他又让近侍退下。
他一脸惊异，语气担忧：“沈娘子，你怎么就把他惹恼了？”
“院长，他喊您一声老师，您怎么好像挺怕他的样子？”沈玉瑶问。
“他……哎，老夫也得罪不起他呗。”苏院长有苦难言，“他从小就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又睚眦必报，你就不该与他有牵扯，现在得罪了他，也不知道他会如何为难你呢。”
他的手段可比崔家的更加阴险凶狠。
沈玉瑶的心首首的往下沉，这会是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忍不住脾气了。
“待会老夫让人去帮你说几句好话，你别担心。”
苏院长安慰了她一句，随后就去把那白玉棋盘拿过来，让她带回去。
沈玉瑶惊诧：“既是送给了院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苏院长摆摆手，愧疚又自责。
“老夫把宋书晏教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他别过头不再看着棋盘。
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把它抱在胸前，不肯放手。
沈玉瑶顺手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水果，掂了掂，就说：“院长您看，这个水果烂掉了，但它绝不是忽然就烂掉了，而是在早之前它就从里头慢慢开始腐烂，只是它有这层皮的遮掩和伪装，以至于我们都没有发现。所以，我们也用不着太过自责，毕竟如今止损，也不算太迟。”
苏院长短暂愣神后，就爽朗笑了出声。
“好好好，你比老夫要通透。”
他又轻轻摇头。
“当年宋书晏拿着棋盘上门，老夫也是不想收他做学生的。是老婆子说你没了父母兄长，如果宋书晏考取不到功名，你嫁到宋家后也会被人轻看……”
苏院长年轻时赴京赶考曾遭遇山贼，她祖父恰好路过把人救下。
后来他中了状元，成了翰林修撰，得先帝重用。
而沈家掌有十万镇北军，两家怕帝王忌惮，便不怎么往来了。
京中自然没人知道两家还有这层关系。
沈玉瑶眼眶有点热，鼻子有点堵：“院长为我筹谋，舐犊情深，若还要归还白玉棋盘，我才真是无地自容。”
苏院长听罢，便不再坚持。
“不过我有一事想再让院长帮帮忙。”
沈玉瑶从袖间拿出一个小卷轴，打开后，里面拓印着精钢玄铁上面的北疆字符。
“这是什么鬼画符？”
苏院长仅看一眼，脱口而出。
沈玉瑶心中有点失望。
但她还是说道：“这应该是北疆国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