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孙卫民的“收徒”行动，在虹镇老街乃至周边的几个区域，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听说了伐？国棉十七厂门口那个老卵（厉害）的小孙师傅，公开收徒弟了！教人做肉夹馍和煎饼果子！”
“真的假的？他那手艺可是金饭碗啊！阿拉昨天还去排队买了，那味道，啧啧，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他舍得教人？”
“千真万确！阿拉邻居的表弟就去拜师了！学费就要两百块！乖乖，抢钱啊！”
“两百块算什么？侬晓得伐，人家一天就能赚上百块！学到手，半个月就回本了！可惜啊，人家说了，虹口区这边名额满了，再多钱也不收了！阿拉是没机会咯！”
一时间，无数生活困顿、渴望改变命运的人，都闻风而动，纷纷前来打探消息。
孙卫民并没有敝帚自珍。他按照自己制定的规矩，又在不同的区域，比如靠近火车站的闸北区、工人聚集的杨浦区，陆续收了几批学员。
每收一批学员，他都会像第一堂课一样，进行毫无保留的技术传授，并郑重其事地宣布他的两条核心规矩——“区域限额”和“划分地盘”。
渐渐地，一个以孙卫民为核心，以“孙氏兄弟食铺”技术为纽带的松散商业联盟，开始在沪市的街头巷尾悄然形成。
这些被孙卫民“点化”过的摊主，都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他们都明白，是孙卫民给了他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没有孙卫民，他们可能还在为每天几块钱的收入苦苦挣扎，甚至还要为了抢一个好点的摊位，跟人打得头破血流。
现在，他们不仅学到了能赚大钱的手艺，还有了一个可以互相照应的“组织”。
这天晚上，收了摊的刀疤脸和猴子，还有另外几个最早跟着孙卫民的摊主，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相约着来到刀疤脸在十六铺码头附近的住处。
刀疤脸从床底下摸出半瓶“西凤酒”和一包花生米，几个人围着一张小破桌，一边喝酒，一边兴奋地聊着天。
“他娘的！真是想不到啊！”刀疤脸灌了一口酒，满脸红光地说道，“俺在十六铺码头这几天，一天赚的钱，比俺以前一个月赚的都多！那些码头工人，一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俺的肉夹馍根本不够卖！”
猴子也激动地拍着桌子：“谁说不是呢！我在火车站那边，也是天天排队！以前咱们几个在纺织厂门口，天天勾心-斗角，互相使坏，一天下来也就能赚个几块钱。现在好了，听了孙师傅的话，大家地盘一分，谁也不碍着谁，生意反而都好了！这真是奇了怪了！”
“这有啥奇怪的？”另一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摊主说道，“以前咱们都挤在一块，卖的又是那半生不熟的东西，顾客吃了一次不上当，生意能好才怪！现在咱们手艺学到家了，味道上去了，地方也分开了，不就都赚钱了吗？”
“对对对！”刀疤脸深以为然，“最关键的，还是孙师傅教的那些道理！侬看看阿拉现在，都穿着那干净的白围裙，摊子也收拾得清清爽爽，对客人客客气气的。人家一看就觉得咱们正规，吃得放心！这生意能不好吗？”
猴子端起酒杯，感慨道：“说到底，还是得感谢孙师傅！他不仅给了咱们吃饭的家伙，还给了咱们做人的规矩！我猴子这辈子没服过谁，就服孙师傅！他年纪虽然比我们小，但这脑子，这心胸，甩我们十条街都不止！以后谁要是敢在背后说孙师傅一句坏话，或者不按他的规矩来，我猴子第一个不答应！”
“没错！谁敢不听孙师傅的话，就是跟我们所有人过不去！干他！”刀疤脸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杀气腾腾地说道。
他们赚得越多，就越是感激孙卫民，越是拥护他定下的规矩。
孙卫民也并没有满足于仅仅传授技术。他还利用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教给他们一些简单的经营理念。
“各位兄弟，我们做的是吃食生意，味道是根本，但干净卫生同样重要！你们看看自己的摊子，案板是不是油腻腻的？锅是不是黑乎乎的？这样顾客看了怎么放心吃你们的东西？”
“还有，对顾客要热情！人家来买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多说一句'谢谢'，多给一个笑脸，人家心里舒服，明天就还来！别一个个都跟别人欠了你们钱一样，拉着个脸！”
“最重要的一点，童叟无欺！我们定的价，就是这个价。肉夹馍里的肉，说夹多少就夹多少，不能缺斤短两，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们'孙氏'的招牌，靠的是实打实的口碑，不是小聪明！”
他甚至还自己掏钱，找了个小作坊，统一制作了一批印着“兄弟食铺”字样的白色围裙和套袖，分发给每一个“徒弟”，让他们在出摊的时候统一着装。
这在1985年的街头，简首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当那些穿着统一服装、摊位干净整洁、服务热情周到的“兄弟”小吃摊，出现在沪市各个角落时，立刻就和其他那些油腻邋遢的摊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生意想不好都难！
渐渐地，那些挂着“兄弟”招牌的摊位，都成了各自区域的明星摊点，生意火爆，日进斗金。
而孙卫民，也从最初那个只想着自己赚钱的小摊主，逐渐蜕变成了一个受人尊敬、一言九鼎的“孙师傅”、“孙大哥”。
他制定的规矩，就是这个新兴“兄弟帮”的铁律！
他说的话，就是命令。
这种掌控感，这种将一群乌合之众凝聚成一支铁军的成就感，让孙卫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他要的，不仅仅是沪市的小吃界，他要的是一个真正的商业帝国！
而这个“兄弟帮”，就是他帝国的第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