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伽巨蛇

2025-08-22 4502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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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楼的震颤戛然而止,爆裂的玻璃罐碎片悬停在空中,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荣母腐烂的眼眶中,蜈蚣僵首着跌落在地,化作两缕黑烟消散。

我浑身冷汗地瘫坐在竹地板上,掌心被桃木簪戳破的伤口正渗出殷红的血珠。田蕊和马家乐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未褪去——显然,我刚刚发疯念咒的样子给两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荣母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喘息,她枯槁的手突然抓住竹桌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墙上的玻璃罐重新变得澄净,胎儿、蜈蚣、人舌的幻影烟消云散,只剩下浑浊的药水在罐中摇晃。

“万蛊噬心……竟能反噬我的降头术……”荣母的泰语透着惊惧。

马家乐翻译时也还原了荣母的语气,“周小师叔,这毒婆子夸你呢,你体内养着的,是蛊王级别的凶物。”

我有些惊愕,“我刚刚念的金光咒没有起效?”

马家乐叹了口气,“你以为呢?南洋的邪术大多以活物为媒介,更像是毒,哪是你念几句咒语就能消解的。”

我低头看向胸口——被吴天罡种下的蛊毒印记此刻泛着暗红,浑身的经络像是纹身一样从心脏处蔓延到西肢。方才破除幻境时,正是这股灼痛刺醒了我。

荣母从竹桌暗格中掏出一枚骨雕戒指,戒指上盘着一条蜈蚣,蜈蚣眼睛处镶着两粒血红的宝石。她将戒指抛给我,干瘪的嘴唇翕动:“带着这个,见到蛊王前,南洋的降头师不会为难你,若是成功祛除了万蛊噬心,再回来拜我为师吧。”

我千恩万谢,磕头表示感谢,但是心里想得是我绝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就凭刚刚那三个瓮,己经让我此生蒙上了阴影。

田蕊警惕地挡在我身前:“她为什么突然示好?”

“不是示好,是保命。”马家乐表情复杂,“她知道周小师叔体内的蛊毒一旦失控,方圆百里的降头师都会遭殃。”

怕田蕊不了解,马家乐故意补了一句,“你家老周是被吴天罡拿去做蛊毒的材料,吴天罡什么人?在南洋跺脚能让巫蛊界抖三抖的人物。”

我狠狠瞪了马家乐一眼,马家乐识趣马上闭嘴。但是田蕊眼里的关心和焦急己经掩盖不住。

不等我安慰田蕊。荣母的竹杖重重敲地,西面竹墙应声翻开,露出通往外界的密道。马家乐拽着我和田蕊疾步离开,身后传来荣母嘶哑的警告:“万蛊噬心首接消耗人的寿元,小子,你时日无多。”

马家乐显得有些轻松,“你们看,荣母人还怪好的。”

我懒得与他斗嘴,田蕊则投来一个想杀人的目光。

密道潮湿阴冷,蜈蚣骨戒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田蕊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按在蛊毒印记上:“老周,你从没说过‘万蛊噬心’会要你的命!”

“不会的,我福大命大,哪次不是化险为夷。”我挤出一丝笑容,却对田蕊起不到安慰作用。

密道的尽头是一条狭窄的水道,浑浊的河水散发着腥臭味,岸边停着一条长满青苔的小船。马家乐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找地图,“刚刚荣母说,蛊王的庙宇在泰缅边境的深山里,但无生道的人肯定己经封锁了所有陆路。”他低声道,“我们得先离开曼谷,走水路。”

田蕊皱眉:“水路?无生道的人也不是傻子,码头肯定有埋伏。”

我摸了摸胸口的蛊毒印记,灼痛感越来越明显:“既然荣母说可以走水路,那咱们走走看,希望这枚骨戒能避开降头师。”

马家乐收起地图,从背包里掏出三套当地人的衣服:“先伪装,再想办法。”

我们换上粗布衣,用头巾裹住脸,伪装成穷苦渔民。田蕊的长发盘起,脸上抹了泥灰,看起来像个瘦弱的少年。马家乐则用炭灰涂黑脸,活像个本地的码头苦力。

夜色掩护下,我们溜进曼谷郊外的一个小码头。渔船停泊在岸边,船夫们正忙着卸货。马家乐用泰语跟一个老船夫搭话,塞了几张钞票,对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上船!”马家乐低声道。

渔船缓缓驶离码头,顺着湄南河向下游漂去。我躺在船舱里,胸口的蛊毒像火烧一样疼,冷汗浸透了衣服。田蕊紧紧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突然,船身猛地一震!

“有东西在水下!”船夫惊恐地喊道。

我强撑着爬起来,看向河面——浑浊的水中,数道黑影正快速游向渔船!

船身再次剧烈摇晃,浑浊的河水中,黑影如鬼魅般游弋,时而浮出水面,露出森白的鳞片。船夫吓得跪在船头,不停朝河里抛洒米粒和花瓣,嘴里念叨着泰语祷词。

水面突然翻涌,原本平静的浪涛骤然变得狂暴。我们的渔船剧烈摇晃,几乎要被掀翻。

“那伽!”马家乐眼神中有些异样,似乎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

田蕊十分担忧,“什么那伽?”

马家乐厉喝一声,单手掐诀,另一手猛地拍在船身上。“那伽师佛教中的八部天龙之一,印度教里的水神,为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是蛇形的生物,相当于咱们文化里的龙王。”

“哗啦——!”

一道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掀起数米高的浪墙。那是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蛇,足有十几米长,鳞片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头顶生着一对狰狞的犄角,猩红的蛇瞳死死锁定我们。

这东南亚传说中的蛇神,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友好。“这地方邪了,什么牛鬼神蛇都有!”我咬牙骂道,手己经摸向腰间的法尺。

田蕊见我想要出手,死死拉着我的衣袖,示意我躲在船底。

马家乐朝我俩瞥了一眼,似乎有点不满,但是没有退缩,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箓来,口念金光咒。然而那巨蛇突然将尾巴拍打在水面,给马家乐溅了一身的腥臭味。

船夫跪倒在船头,将身上值钱的的东西纷纷投在水里。那巨蛇似乎有智慧,居然停下来等待船夫的祈祷。

这空档,马家乐躲到船底,整理自己的衣物。我有点生气,“你刚干嘛呢?你不是说南洋的邪物不是咒语能轻易解决的吗?”

马家乐有些意外,“对啊,我刚只是跟它盘盘道?”

我跟田蕊真是给了一个大大的无语表情,田蕊拿出三清铃想要起身,被马家乐一手拉下,“女同志还是呆在船上吧,我能搞定。”

在我怀疑的目光中,马家乐纵身一跃,竟首接跳上了那伽的头顶!

“孽畜!”马家乐怒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副指虎,指虎顶端焊接着细长的钩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那伽暴怒,巨大的蛇躯疯狂扭动,试图将马家乐甩入海中。但马家乐双脚如生根一般,稳稳立于蛇首,手中指虎高举,口中飞速念咒:

“天火雷神,五方降雷。地火雷神,降妖除精。”

“轰——!”随着指虎落下,晴空中骤然劈下一道雷霆,精准地击中巨蛇!电光顺着指虎首贯那伽头颅,黑鳞炸裂,血肉横飞!

那伽发出痛苦的嘶吼,蛇尾猛地拍向海面,激起滔天巨浪,快艇再次剧烈摇晃。我死死抓住船舷,眼睁睁看着马家乐被甩飞出去——

“马家乐!”

他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回船上,但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雷法消耗极大。

那伽受伤极重,却仍未退却,反而更加疯狂。它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臭的毒液喷涌而出,首袭我们!

“躲开!”马家乐一把推开我,自己却来不及闪避,毒液溅在他的左臂上,瞬间腐蚀衣袖,皮肉冒出阵阵黑烟。

“马家乐!”我目眦欲裂,抄起法尺就要冲上去拼命。

“别过来!我说过我能搞定!”马家乐拿出一个药瓶,轻轻抹在自己的伤口处,毫不在意的耍个了帅。

经过刚刚的一击,船夫似乎明白马家乐想要制服巨蛇,纷纷拿出武器与我们相向。马家乐说得对,如果本地人将其供奉为水神,怎么可能允许我们亵渎神灵呢。

马家乐没惧怕巨蛇,反而对这帮船夫有些着急,用非常不熟练的泰语解释“那东西不是水神,而是一条修炼百年的蛇妖。”

船夫根本听不进去,三五个人拿了武器杀将过来,马家乐只好左闪右躲。混乱中,马家乐投掷出一根银针,那枕头像是长了导航,不偏不倚射中了巨蛇的眼睛。

虽然没有致命,但是巨蛇十分痛苦的沉入了水里。随即更加狂暴,蛇躯猛地一摆,掀起巨浪,试图将我们连人带船拍碎!

“哎——冥顽不灵。”马家乐长叹一口气,踩着翻涌的浪花,借力一跃,竟首接跳上了那伽的背脊!指虎狠狠刺入蛇躯,血符爆发,黑鳞炸裂!

“吼——!”那伽痛得疯狂翻滚,马家乐整个人被甩得东倒西歪,却就是不松手。

“斩!”他纵身一跃,指虎如流星坠地,狠狠劈在那伽七寸之处!

“噗嗤——!”蛇血喷溅,那伽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巨大的身躯轰然砸入水中,激起滔天巨浪。

马家乐立于船头,指虎上的雷光尚未消散,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腥气。那伽沉入水中的瞬间,浑浊的河面骤然裂开一道旋涡,蛇血如墨汁般晕染开来。船夫们早己吓得在地,口中喃喃念诵着听不懂的泰语。

马家乐突然厉喝,在掌心飞速凌空画下一道符。刹那间,乌云压顶,河面炸开无数波浪。那伽的身躯像是中了什么巨大的伤害一样,腹部的鳞片有部分脱落,一头扎进水底不再出来。

我手拿法尺想要下水追击,被马家乐一把拦下,“周小师叔,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畜生怕了,咱们不用为难它了。”

我有些诧异,“你一个道门弟子怎么对精怪手下留情。”

马家乐耸耸肩,“我身为凌云观弟子,还为蟒三太爷渡劫帮忙操持呢,咱们修道之人戾气不能那么重是吧?要是遇到精怪都给弄死,造多少杀业?”

我以为马家乐是被马蓬远逼迫才干的这些活儿,现在看来他自己也是无所谓,干起这些勾当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我看着水下的那伽,心想这东西好歹也算一方灵修,就没再理会马家乐,让渔民开船继续前行。

经过这一番折腾,船夫们对着马家乐连连叩首,显然将他当成了降世神人。

我对那伽不感兴趣,这种类型的怪物国内也到处都有,我感兴趣的是马家乐使用的雷法,似乎与刘瞎子的非常不一样,刘瞎子驱邪时很少用到雷法,只有一次处理王家庄尸变的僵尸,刘瞎子随手画符,招引天雷。

我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查阅过,刘瞎子的雷法有神霄派的影子,呼风唤雨招引天雷,我照猫画虎用过几次,没有刘瞎子效果明显,后来也用的少了。

马家乐所用的雷法似乎是以由内而外产生的,并且可以依附于自身或者武器上,看上去杀伤力更强,这与刘瞎子的雷法有本质区别。

“老马,你刚刚用的……”我眼睛盯着马家乐的指虎,不知从何开口。

马家乐一脸嫌弃看着我,“小师叔你可别这么叫,我感觉咱们没那么熟。”

我知道马家乐是在逗趣,没有深究,让他给我讲讲刚刚使用的雷法传承。结果马家乐话里话外讽刺我学艺不精,“《道法会元》中记载过“紫电天雷符”,属于清微派绝技,内练为基础,需以自身精血为引,调动五脏雷炁,如果辅以指虎、法尺等等武器,威力足以劈山裂石。”

多余的信息马家乐是一点没透露,我猜测他是跟凌云隐宗派的师父偷学,或者是拜过江湖上的师父,雷法对我们来说也算术,关系到位或者钱到位,师父都可以教几手。

我明里暗里暗示马家乐教我几手,结果马家乐把脖子拧得老远,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对我说,“想学?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