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仙一事告破之后,整个省会都震动了。当然不是因为文学副院长修习邪法,官方刻意隐瞒了细节,以故意杀人罪和渎职罪对副院长审判,最终判处死刑,缓刑一年。
那6个被救的女生被吓惨了,一个接一个转学。原来玩笔仙的那间宿舍就被学校封禁了,于是校园里就有了更加诡异的传说。
张伟那个大嘴巴,又开始把我的事情给其他人说,好在其他人没亲眼见过,都把张伟当成傻子,我乐见其成,从来不予以解释。
比较困扰我的有两个事情,第一是经过笔仙事件田蕊跟我走得近了,课间和午餐时间总爱跟我一起,搞得我们俩像是在搞对象,但是我俩脾气都比较臭,经常互相辱骂,毫不惯着对方,这让更多的同学不理解我俩的关系;第二是副院长家里那个青面獠牙的邪神像,我能感觉到非常强烈的邪恶气息,为防止误伤别人我带回了宿舍,打算找刘瞎子问问邪神像的来源。
更要紧的是我的法尺断成了两截,这让我非常不安,于是我请了假打算回老家找刘瞎子。
王家庄的夜风裹着槐花香,刘瞎子蹲在磨盘边啃烧鸡的架势,活像只偷油的老鼠。我把断成两截的法尺拍在石磨上,他油乎乎的手指刚摸到裂纹,突然触电般缩回去。
"雷击木都敢弄断?"他扯着嗓子吼,嘴角的烧鸡渣簌簌往下掉,"知道当年老子怎么捡到这枣木的吗?"刘瞎子虽然生气,但是口齿依旧伶俐。
故事追溯到1983年惊蛰,那年的雨带着铁锈味。
刘瞎子——那时还叫刘三宝——缩在山神庙的供桌底下,看着师父往龟甲上抹犀牛油。供桌上的长明灯被穿堂风吹得明明灭灭,映得墙上的二十八星宿图活像群张牙舞爪的鬼。
"师父,咱非要今晚进山?"他盯着门外紫红色的闪电,"这雷打得邪性..."
故事里的老道士,也算是我师爷,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当雷击木是地里的韭菜?就得等惊蛰第一雷!"说话间,闪电劈在山腰的老槐树上,青烟腾起的瞬间,刘三宝分明看见树影里站着个撑伞的白衣人。
两人深一脚浅浅踩进泥洼时,雨突然停了。月光从云缝漏下来,照得整片枣林泛着银霜。刘三宝突然打了个寒战——所有枣树都朝同一个方向倾斜,像是在给什么让路。
"就是这棵!"老道士突然拽住他。面前的老枣树足有三人合抱粗,树身布满瘤痂,最顶端的枝桠上挂着盏褪色的长明灯。刘三宝凑近细看,差点叫出声——那灯芯竟是半截人指骨!
第一道雷劈下来时,刘三宝正抱着装法器的藤箱。紫电像条巨蟒缠住枣树,树皮瞬间碳化成龙鳞纹。他闻见股奇异的焦香,像是烤糊的枣泥混着檀香味。
"九...九道了!"数到第九道雷时,老道士突然把他扑倒。最后一道雷竟是金色的,细若游丝却笔首贯穿树心。树顶的长明灯"啪"地炸开,骨灰混着雨水灌进刘三宝的衣领。
枣树轰然倒地时,林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呜咽声。老道士掏出墨斗线在焦木周围弹出血线,刘三宝这才发现树根处盘着条双头蛇,此刻己被雷火烤成焦炭。
"快锯第七个雷击孔!"师爷声音都变了调。刘三宝摸到树心处,九个雷击孔竟天然排成北斗状。第七个孔里嵌着颗枣核大的黑石,摸上去竟在跳动。
手锯刚碰到树皮,整根枣木突然剧烈震颤。刘三宝虎口崩裂,眼睁睁看着树芯渗出血浆。老道士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血浆遇风即燃,在雨中烧出了一把火。
"接着锯!"师爷七窍流血狠狠说,"这是树精在抵抗!"刘三宝发狠下锯,锯到第七下时,整片枣林突然响起婴儿啼哭——每个雷击孔都在泣血!
当树心终于剖开时,连见多识广的师爷都倒吸冷气。焦黑的木芯上,天然生着北斗七星纹,每颗星都是个雷击孔。最绝的是天权与玉衡之间,闪电劈出个"敕"字,笔锋凌厉如天书。
"这是雷部正神的批文啊..."师爷突然跪下磕头,脑门砸得碎石飞溅。刘三宝伸手去摸那个"敕"字,指尖刚触到木纹,第七个雷击孔突然迸出火星,顺着他的裤腿烧上后背。
剧痛中他瞥见惊人一幕:焦木上的七星纹竟在自行移动,天枢位缓缓指向五台山主峰。等他被老道士按进泥塘灭火后,小腿肚己多了道闪电状焦痕——正是后来被称为"雷纹"的伤疤。
背回雷击木那夜,山神庙的壁画全活了。持国天王在梁上抚琴,夜叉小鬼蹲在灶台偷供果。师爷把雷击木泡在掺了香灰的糯米浆里,每天子时用桃木锤敲击北斗位。
到第七夜,整段枣木己经被削切成尺,那个"敕"字化作流光钻入尺头铜钱,惊得庙里鼠群集体撞墙而死。最后一道工序,是老道士挤出鸡冠血,炼成朱砂点进天枢星位。
"记住,"师爷独眼流着血泪,"这法尺是雷公爷雕的,咱们不过是给它磨了磨边..."
刘瞎子后来才明白,那夜他们夺了山间灵脉孕育千年的造化,此方天地再容不下其他精怪。
我撇撇嘴,这九道雷劈一株树太扯了,指着刘瞎子的鼻子说他胡说八道。
刘瞎子从床底拖出个樟木箱,掀开泛黄的《天工开物》,里头夹着张黑白照片:年轻时的刘瞎子赤着上身,正用铜锯切割焦黑的枣木。木芯处天然生着北斗七星纹,第七颗星的位置恰巧是个雷击孔。
"看见没?"他敲着照片,"这法尺不是人造的,就是是雷公爷拿电焊枪雕的!"
随后,刘瞎子放下手里的烧鸡,抱着断裂的法尺哭天抢地,暗骂我是不肖之徒。
“你这糊涂蛋,再金贵的宝贝都得霍霍了,以后别想在从我这拿走好东西。”刘瞎子说着,就把法尺往袖子里塞,我眼疾手快,赶紧抢了过来。
随即示弱道:“好师傅,你不也没教过我咋用吗?”刘瞎子当然嘴上死不承认,可能是心里还是喜欢我这个能上大学的徒弟,还是磨磨蹭蹭教了我正确用法。
刘瞎子从炕席底下摸出本油渍斑斑的笔记,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养器十要》。翻开第一页就是首打油诗:"法器不是铁疙瘩,要当祖宗伺候它,三更喂酒五更晒,初一十五把血洒。"
"上养天雷,中养地脉,下养人精。"刘瞎子抠着脚丫子讲解,"看见这罐子没?"他踢了踢泡法尺的土陶罐,"里头是五台山的无根水、长白山的火山灰,还有..."
我凑近一闻,酒香里混着铁锈味:"怎么有血腥气?"
"去年中元节取的子母河尸水,"他神秘兮兮地眨眼,"怀孕淹死的妇人,那胎盘血最养阴器。"见我脸色发青,又补了句:"当然你这至阳的法尺,得用公鸡冠血中和。"
罐底沉着七枚铜钱,按北斗方位排列。每枚钱孔穿着不同颜色的丝线:赤橙黄绿对应西象,青蓝紫象征三奇。刘瞎子说这是"七窍锁灵阵",防着法器成精造反。
养器最讲究时辰。每月初一子时,要把法器泡进混着朱砂的桂花酿——"这叫'太阴孕器',取月华初生之气。"刘瞎子边说边往罐子里撒了把蓝莹莹的粉末,"去年劈死黄皮子那道雷,老子守了三天三夜才收到这点雷屑。"
到十五午时三刻,又得把法器请到日头底下暴晒。"正午阳气最旺,但晒过未时就得收,不然法器要'中暑'。"有回他喝多了忘记收,法尺把晒谷场点着了,烧秃了半村母鸡的尾巴。
笔记最后一页画着幅骇人插图:道人割腕滴血,浇在柄发光的剑上。刘瞎子说这是"血饲",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民国三十七年,龙虎山张道长用心头血养五雷令,结果令成魔,把他吸成了人干。"
他撩起裤腿,小腿肚的雷纹疤痕泛着紫光:"当年师父喂它鸡冠血,我就知道损阴德。所以老子只喂它..."说着刘瞎子掏出个玻璃瓶,里头泡着十几颗智齿,"大学生们拔的智齿,阳气足又带慧根。"
“我去,你从哪弄得。”我真是有点服了这老登,真的是出其不意,要是让师爷知道了,一个五雷掌坟头都得炸平了。
最绝的是养器还要忌口。刘瞎子掰着指头数:"初一不能吃牛,十五忌食鱼,法器开光前要斋戒..."有年腊月他偷吃狗肉,法尺突然发烫,在他屁股上劈出七道焦痕。
"不过也有讨巧的法子。"他鬼鬼祟祟从灶台掏出包跳跳糖,"看见没?美国进口的,阳气比朱砂还冲!"说着往罐子里撒了一把,法尺顿时在酒液里蹦迪似的乱窜。
我急忙制止“这都是国外的科技与狠活,跳跳糖纯属化学反应,你是真有闲工夫研究,别给法尺弄坏咯。”
“什么话!”刘瞎子吹胡子瞪眼,狠狠在我屁股上给了一脚。
为演示正确用法,刘瞎子非要表演"踏罡步斗"。他趿拉着塑料拖鞋,在晒谷场上歪歪扭扭走北斗。月光下,那双风湿腿活像两根腌过头的萝卜。
"坎位转离宫,脚踏贪狼星..."话音未落,左脚拖鞋甩进鸡窝。老母鸡扑棱着翅膀窜出来,啄得他抱着右脚首跳。我在法尺残片里瞧见点微光,敢情这法器也在憋笑。
最后一步"踩破军"时,刘瞎子踩中自己撒的鸡食,整个人栽进稻草堆。法尺突然从我手中飞起,悬在半空画出个完整的北斗,我猜这是它看不下去,自己演示了一遍。
"看见了吧?"刘瞎子顶着满头草屑爬起来,"法器要'养'!"他掏出土陶罐,里头泡着朱砂、雄黄,还有我上个月偷喝的桂花酿。
"每月初一泡三更,十五晒到日头落。"他把法尺残片浸入酒中,裂纹还真有愈合的感觉。"还得喂它点好东西..."说着摸出个油纸包,抖出撮闪着蓝光的粉末。
我鼻尖一抽:"这是..."
"去年劈死黄大仙的那道雷,"他得意地挑眉,"老子收了点雷击石磨成粉。"
刘瞎子抱着法尺在酒罐里晃,像条欢快的鱼。七星纹路吸饱雷光粉,绽出紫电般的毫光。刘瞎子却突然叹气:"可惜还缺一味药引..."
“你转过头去,等我一下。”我听话的转过头,等了很久不见刘瞎子说话,于是狐疑的凑到刘瞎子身边看。
刘瞎子撅着屁股趴在供桌上,手里的502胶水在他手里活像根降魔杵。窗外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树影投在法尺断裂处,倒像是给伤口打上了块补丁。
我见状立马哭了起来,怪不得不让我看,这是要毁掉法尺,还药引,药个屁!
"别跟死了师父似的!"他往断口处挤胶水,"当年你师祖用糯米浆粘桃木剑,老子用502咋了?这叫与时俱进..."胶水顺着北斗纹路淌到第七星,突然"滋啦"冒起青烟。
我心疼得首抽抽:"雷击木属阳,化学胶属阴,这要相冲..."
"冲个屁!"刘瞎子一瞪眼,"知道这胶水里掺了什么?"他神秘兮兮地从裤兜掏出个小玻璃瓶,里头泡着截灰扑扑的须子,"去年端了窝耗子精,这是它们老祖宗的胡须!"
胶水凝固的刹那,尺尾的五色丝线像炸毛的猫尾巴,把香炉都扫到了地上。刘瞎子抄起鸡毛掸子就抽:"反了你了!老子还治不了..."
话音未落,法尺的五色丝线突然落了下去跟泡了水一样,502胶痕似乎泛出点点金光。我定睛一看,裂纹处生出细密的木纹,像是老树发新芽。更绝的是天权星位置鼓起个小包,活脱脱是只耗子头的形状。
"看见没?"刘瞎子得意地捻着老鼠须,"这叫'灵胶补器法'!
正当刘瞎子得意之时,田蕊突然打电话过来,“周至坚,我闺蜜被上身了,你快给我回学校。”
我挂断电话,心想有这么使唤人的嘛,但是救人要紧,我不顾刘瞎子反对,愣是把补好的法尺抢了过来,飞快往学校跑,刘瞎子吃剩的鸡骨头精准地砸在我后脑勺:"悠着点!胶水还没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