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烛洺赫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身后的空间裂缝早已悄然闭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们在章尾山上的缠绵与悸动,也随之一并封存在了那片山水之间,悄无声息地被掩埋在章尾山深处。
那一切……真的发生过吗?
她那柔软的吻,口口声声说过的喜欢,都是一场梦吗?
若是真实发生过的,为何如今她毫无留念的就能放开手?
但是若是一场梦,未免也……太过真实。
“小九,还站在外面发什么呆?”
走了几步,单灵灵发现烛洺赫并没有跟上来,她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纹丝未动的男人。
“回家啦。”
她的脸颊上还带着红晕,烛洺赫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脸上抹上了她熟悉的微笑。
“来了。”
“师父,本来大家都说好了一起给你过生辰的,结果呢,大师兄上午去找你,人就不见了。”
狸悠挽着单灵灵的胳膊,边走边回头冲烛洺赫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后来发现小九也失踪了,王子师叔还神神秘秘地说,是小九把师父拐跑啦!”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烛洺赫,语气里满是揶揄:“你们两个,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吧?居然不带我们!”
“小悠。”单灵灵轻拍了拍狸悠的手背,“小九他……”
话说到这里,单灵灵忽然卡了壳。
这要怎么说出口?
“我给师父准备了特别的生辰礼物,想给她一个惊喜。”
烛洺赫波澜不惊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语气沉稳而自然:“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师姐。”
“哎?”狸悠睁大眼睛,一脸好奇,“什么礼物啊?”
烛洺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单灵灵的背影,声音不紧不慢:“若是师父愿意,她会告诉你们的。”
单灵灵怔了怔,不敢回头,但她能感受到那道视线,如同细密的丝线般落在自己肩上。
她当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
只是,这个所谓的“礼物”……她该怎么告诉他们?
要怎么说,自己收下的不是别的,而是一颗心?
一路无话。
狸悠依旧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话题从庙会讲到扶桑林的金乌,又从金乌绕回最近几天雀鸣干的坏事。
可单灵灵和烛洺赫始终沉默着。
他们的心里,都乱成了一团麻。
只是……乱得不太一样。
烛洺赫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气一点一点在流失。
他早就预想到,单灵灵会要求暂时隐瞒这段感情。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看见其它人的时候,她居然毫不犹豫地松开了他的手,连个眼神都没有回过来。
就像在章尾山上发生的那些温柔热烈,突然间成了一场被抛到脑子后的梦。
对她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烛洺赫低着头,指尖攥紧衣袖,胸口跟浸在水里一样,闷得发疼。
而与他满心忐忑不同,单灵灵脑子飞快地转着,全是如何开口的烦恼。
她当然不是不想承认。
只是腾蛇族上下,每个人的性格她都太清楚了,想要公开这件事,必须得一一兼顾情绪,妥善安排。
一不小心,就容易惹出轩然大波。
毕竟,烛洺赫不仅是她的徒弟,还是烛龙。
虽然对于这件事,单灵灵从来也不怕,但是作为族长和师父,她想给所有人一个更稳妥的交代。
也给烛洺赫一个……更加值得的开始。
就这样一边想着事,单灵灵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狸悠拉进了扶桑林。
直到王子珩忽然把酒杯塞到她鼻尖底下,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王子珩?你在这儿干什么?”
王子珩嘿嘿一笑,歪着脑袋瞥了站在她身后的烛洺赫一眼,眼神里全是打趣。
“还能干啥?还不是为了你这亲亲好徒弟。”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怎么,师妹,不欢迎我啊?”
话音未落,单灵灵已经被自家徒弟们七手八脚地簇拥了过去,欢声笑语瞬间把她淹没在林间。
扶桑林里热闹非凡,雪花正簌簌而落,冬日的初雪为整片林地披上银装,树枝被积雪压弯了腰,却仍挡不住扶桑花的灿烂盛放,反倒衬得那一抹嫣红更加耀眼。
单灵灵踩在雪地上,脚底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心神这才一点点回笼。
“我本来是说来找小九,看看他神魂稳不稳。”王子珩叹了口气,语气却半点不像真的担忧。
“结果一来发现你们俩人都不在。”
他一边说,一边用酒壶撞了撞烛洺赫的手臂,意味深长地咂咂嘴。
“反正最近也临近冬至,闲着也是闲着,就把灵儿的活宝徒弟们拉来这里喝点小酒,凑个热闹咯。”
“倒是你们俩,”王子珩晃着酒壶,看着烛洺赫的眼神里透着意味深长,“跑去哪儿了?”
烛洺赫顺手接过酒壶,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如水,仿佛一切不值一提:“带师父出去散了散心。”
“啧。”王子珩啧了一声,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透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就只是散心?”
烛洺赫没理他,握着酒壶转身走到一株扶桑树下,靠在树干上,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不远处单灵灵的身上。
那双眼里,安静、深沉、藏着万千情绪,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王子珩跟了过去,不依不饶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没说啊?”
烛洺赫侧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不会吧?”王子珩皱眉,“这么好的机会,你真一点都没表达?”
烛洺赫不语,只抿了一口酒,目光始终追随着林间那个笑靥如花的身影。
“……那你之前折腾半天找那座山干嘛?还拉着我满世界搜刮地图……”王子珩一口闷了酒,颇有些无语的喃喃道,“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
“结果你怂成这样?”
他瞥了烛洺赫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平时你不是挺敢的吗?”
烛洺赫却完全没有听进去,只静静站着,指尖轻扣酒壶,目光沉沉地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