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日搜救与孤岛的陌生人

2025-08-18 3215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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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队在海上找了七天七夜。

第一天,首升机把方圆五十海里搜了三遍,只找到沈砚的尸体,他的胸口插着块快艇碎片,眼睛还圆睁着,像是死不瞑目。

第二天,渔民在礁石区发现了顾淮之的手表,表带断了,表盘停在下午西点十七分。李钱钱把手表攥在手里,表壳上的温度早就散去,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

第三天开始下雨,海上起了大雾,搜救队的船差点撞在暗礁上。陆星河劝李钱钱先回去,她却摇摇头,裹着毯子坐在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面,像尊不会动的雕像。

第七天清晨,雨停了。李钱钱的手机突然收到条推送新闻,标题是《印度洋无名小岛发现失忆男子,疑似亚洲人》。点开照片的瞬间,她的呼吸猛地停住——

照片里的男人躺在简易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块麻布,左脸有块淤青,额角缠着纱布,露出的手腕上有个月牙形的疤。虽然晒黑了不少,瘦得脸颊凹陷,但那眉眼轮廓,分明就是顾淮之。

“他还活着...”李钱钱的声音发颤,手指反复放大照片,首到看清男人脖颈处的颗小痣,那是顾淮之独有的标记,“陆星河,我们去这里!”

陆星河看着照片,眉头紧锁:“这个岛不在搜救范围内,而且没有正规航线,只能租渔船过去,至少要三天。”

“我等不了三天。”李钱钱抓住他的手,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现在就走,多少钱都可以。”

去小岛的渔船晃得厉害。李钱钱趴在船舷上吐了三次,胃里早就空了,只能吐出酸水。渔民递给她杯生姜水,用生硬的中文说:“那岛很偏,没名字,只有二十几户人家,靠打渔为生。”

李钱钱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顾淮之的照片,一遍遍看。她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起她,甚至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自己。

渔船在第三天傍晚靠岸。沙滩是金黄色的,夕阳把海水染成橘红色,椰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沉默的守卫。岛上的居民围过来看,他们皮肤黝黑,眼神淳朴,看到李钱钱时,都露出好奇的表情。

“请问,你们见过这个人吗?”李钱钱拿出手机里的照片,用英语问一个梳着辫子的老太太。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朝海边指了指:“他在那里,帮阿杰修船呢。”

李钱钱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拨开人群往海边跑,裙摆被沙子磨得沙沙响。远远地,她看见个男人蹲在船边,手里拿着锤子敲钉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背心,肌肉线条在夕阳下格外明显。

他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慢慢回过头来。

是顾淮之。

他的头发长了些,额角的纱布换成了创可贴,眼神里带着警惕和茫然,像只受惊的小兽。当他的目光落在李钱钱身上时,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却又很快松开。

“顾淮之。”李钱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从包里掏出那张被海水泡过的红本本,递到他面前,“你看,我们结婚了,我是李钱钱。”

男人接过红本本,指尖划过照片上模糊的人影,突然摇了摇头,把红本本还给她,声音沙哑得像没开嗓:“我不认识你。”

他的眼神很干净,像被海水洗过,没有顾淮之的冷冽,也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陌生。

李钱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不死心,从脖子上摘下那枚刻着“之”字的银戒指,举到他面前:“你记得这个吗?”

男人看到戒指时,突然捂住额头蹲下去,痛苦地哼了一声:“头好痛...好多水...火...”

“阿远!你怎么了?”旁边修船的渔民跑过来,担忧地拍他的背,“是不是又想起不好的事了?”

阿远?

李钱钱愣在原地,看着男人被渔民扶起来,他的目光扫过她时,己经没有了刚才的挣扎,只剩下疏离的淡漠。

“他叫阿远。”渔民解释道,“半个月前被海浪冲上岸的,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李钱钱看着男人跟着渔民往海边的木屋走,背影单薄得让人心疼。她突然想起顾淮之以前说过,他最怕疼,打针都会闭眼睛。可现在,他额角的伤,身上的疼,好像都和他没关系了。

陆星河走到她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医生说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可能会导致逆行性遗忘,他也许永远都记不起来了。”李钱钱摇摇头,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没掉泪:"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她望着那间简陋的木屋,声音轻得像海风,"他活着就好,我守着他等,等多久都愿意。"

陆星河没再劝,只是安排人在岛上租了间离木屋最近的民宿。民宿老板娘是个华裔,丈夫是岛上的医生,听说了李钱钱的来历,叹着气给她收拾房间:"阿远这孩子可怜,刚被救上来时发着高烧,嘴里总喊'别烧了',估计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李钱钱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她能想象到顾淮之掉进海里时的绝望,爆炸的火光、冰冷的海水、窒息的痛苦...那些画面一定在他脑海里反复灼烧,才让他宁愿忘记一切。

第二天清晨,李钱钱提着亲手做的海鲜粥去木屋。阿远正坐在门槛上削木头,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竟有几分少年气。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却依旧没说话。

"我做了粥,你尝尝。"李钱钱把碗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滚烫的温度让两人同时缩回了手。

阿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粥熬得很稠,海鲜的鲜混着米香,他喝得认真,连嘴角沾了米粒都没察觉。

李钱钱看着他,突然想起顾淮之第一次吃她做的饭,也是这副样子,明明很喜欢却嘴硬说"一般般",结果把整盘糖醋排骨都吃光了。

"好吃吗?"她忍不住问。

阿远点点头,把空碗递还给她,突然冒出一句:"和梦里的味道很像。"

李钱钱的心猛地一跳:"你梦到什么了?"

他皱着眉想了半天,却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个穿白裙子的人,给我端了碗热汤。"

白裙子...李钱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米白色连衣裙,眼眶突然热了。那是去年冬天,顾淮之发着高烧,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守在床边,给他喂了整整一夜的姜汤。

接下来的日子,李钱钱每天都来木屋。有时送些吃的,有时帮他整理乱糟糟的床铺,有时就坐在旁边看他修船,一句话都不说。阿远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默许,再到偶尔会主动递给她一个刚摘的椰子。

岛上的日子很慢,慢得能数清海浪拍岸的次数。李钱钱渐渐摸清了他的习惯:他不喜欢吃香菜,却总把鱼肚子上最嫩的肉留给她;他修船时会哼一段不成调的曲子,那是顾淮之车里常放的老歌;他看到贝壳手链会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月牙疤。

这些细微的痕迹像种子,在李钱钱心里悄悄发了芽。她知道,顾淮之没有消失,他只是暂时藏在了阿远的身体里,像个迷路的孩子,需要人慢慢把他找回来。

这天傍晚,暴雨突至。李钱钱担心阿远的木屋漏雨,披着雨衣跑过去,却看到他站在窗边,脸色苍白地按着额头,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你怎么了?"她冲过去扶住他,才发现他的手烫得惊人。

"头好痛..."阿远的声音发颤,额头上全是冷汗,"好多火...好多水...我抓不住..."

李钱钱赶紧把他扶到床上,用湿毛巾给他擦脸。他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嘴里反复念叨着:"钱钱...别离开我..."

李钱钱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在呢,顾淮之,我不走。"

那一夜,她守在床边,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呓语,拼凑出些破碎的画面:医院的白色天花板、民政局门口的红本本...每一个画面里,都有她的影子。

天亮时,阿远退了烧,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的李钱钱,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指尖划过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不像他自己。

李钱钱其实没睡着,她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不再是空洞的茫然,而是有了一丝涟漪——【这个女人...好像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