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的手术定在一周后。
这一周里,李钱钱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给他削苹果,陪他看财经新闻,听他讲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趣事。
“我哥那时候可护着我了,有小朋友抢我的馒头,他上去就跟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松手。”顾淮之靠在床头,脸上带着笑意,“后来他被院长罚站,还偷偷把藏起来的半块糖塞给我。”
李钱钱听得眼眶发红:“他一首都这么好。”
“嗯。”顾淮之点点头,看着她,“他也觉得你好。说第一次在天桥上见你,就觉得你这小姑娘虽然嘴上厉害,心里却软得很。”
李钱钱愣住了:“他见过我摆摊?”
“见过。”顾淮之说,“他说你帮一个老婆婆算命,没收钱,还把自己的午饭分给她了。”
李钱钱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原来顾言之早就注意到她了,不是因为她的读心术,而是因为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善良。
手术前一天,医生拿来了手术同意书。
“手术风险很高,”医生看着他们,“顾先生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术后可能会出现排异反应。”
顾淮之拿起笔,想签字,却被李钱钱按住了手。
“我来签。”她说。
顾淮之和医生都愣住了。
“你...”顾淮之想说什么。
“你是为了完成顾言之的遗愿才做这个手术的,”李钱钱看着他的眼睛,“那我就替他签。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她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坚定。
顾淮之看着她的签名,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轻,带着药味,却让李钱钱觉得无比安心。
“谢谢你,钱钱。”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谢我干什么?”李钱钱靠在他胸口,“等你好了,还得跟我争遗产呢。”
顾淮之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释然。
就在这时,李钱钱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她接起电话。
“李小姐,别来无恙啊。”电话那头是个阴冷的男声,“想不想知道顾大先生的心脏为什么会匹配上顾二先生?”
李钱钱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谁?你什么意思?”
“想知道就来城西的废弃工厂,一个人来。”男人的声音带着威胁,“别耍花样,不然...你就等着给顾二先生收尸吧。”
电话被挂断了。
李钱钱的手开始发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顾淮之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什么。”李钱钱强装镇定,“公司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
她不能让顾淮之知道,不能影响他明天的手术。
“我跟你一起去。”顾淮之说着就要下床。
“不用!”李钱钱按住他,“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手术呢。我真的很快就回来。”
她匆匆忙忙地走出卧室,眼眶瞬间红了。
那个男人说什么?顾言之的心脏为什么会匹配上顾淮之?难道这里面还有猫腻?
她必须去看看。
李钱钱开车来到城西的废弃工厂。工厂里阴森森的,到处都是废弃的机器,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鬼哭一样。
“我来了,你出来!”她大喊。
“李小姐果然胆子大。”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狞笑,“没想到顾大先生的心脏居然能救他弟弟,更没想到...你居然是他们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闭嘴!”
李钱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
“是你?”李钱钱愣住了。
这个老太太,是阳光孤儿院以前的院长!
“好久不见啊,钱钱。”老院长阴恻恻地笑了,“没想到你居然跟顾家那两个小子扯上关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钱钱握紧拳头。
“干什么?”老院长的眼神变得凶狠,“我要让他们顾家断子绝孙!我要让你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你疯了!”
“我疯了?”老院长激动地挥舞着拐杖,“是他们顾家逼疯我的!当年他们抢走了我的两个宝贝孙子,还毁了我的孤儿院,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李钱钱愣住了:“你的孙子?”
“没错!”老院长指着她,又指着工厂深处,“顾言之和顾淮之就是我的亲孙子!而你——”她突然逼近一步,拐杖重重戳在地上,“你是当年被我故意扔在孤儿院门口的野种!是我用来监视他们兄弟俩的棋子!”
李钱钱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生锈的机器上,后背硌得生疼。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是...你的孙女?”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们三个都在阳光孤儿院待过?”老院长笑得越发狰狞,“顾言之那小子从小就心善,我本想让你接近他,等他继承家产就把顾家搅得天翻地覆!没想到他居然病死了,还把心脏捐给了淮之那个孽种!”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扔在李钱钱面前。照片上是个襁褓中的女婴,旁边放着块长命锁,锁上刻着个“李”字——那长命锁,李钱钱一首挂在脖子上,是她唯一的念想。
“这是你刚出生的时候。”老院长的声音像淬了毒,“你爹妈死得早,我本想把你养大当刀使,没想到你这野种居然跟他们兄弟俩混在了一起!”
李钱钱捡起照片,指尖冰凉。原来她不是被父母抛弃的,而是被这个恶毒的老太太当成复仇工具扔在孤儿院的?顾言之和顾淮之...是她的堂哥?
难怪顾言之对她格外照顾,难怪顾淮之总在算计中带着一丝不忍...难道他们早就知道?
“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吗?”她颤声问。
“顾言之那小子肯定知道!”老院长啐了一口,“不然他怎么会临死前还惦记着你?我看他就是被你这个狐狸精迷住了!”
话音刚落,工厂外突然传来警笛声。老院长脸色一变,转身就想跑,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按住了。
李钱钱愣在原地,看着被警察押走的老院长,脑子里一片空白。
警笛声中,她好像听见顾淮之在喊她的名字,声音焦急得快要碎了。
她猛地回头,看见顾淮之拄着拐杖站在工厂门口,脸色白得像纸,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急着赶来,牵动了伤口。
“你怎么来了?”李钱钱冲过去扶住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你的手术...”
“你不见了,我怎么可能安心手术。”顾淮之紧紧攥着她的手,指节泛白,“我都知道了...医生把那份DNA报告给我了。”
李钱钱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了。他知道他们是堂兄妹了。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我知道...”
“不关你的事。”顾淮之打断她,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排斥,只有心疼,“从一开始,我跟你争,跟你斗,就不是因为股份。”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李钱钱,我早就知道你会读心术。在你第一次警告我市场部经理有问题时,我就知道了。”
李钱钱愣住了。
“我调查你,不是为了拿捏你,是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钱看得那么重。”顾淮之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滚烫的温度,“我接近你,跟你斗,是因为...我怕。”
“怕什么?”
“怕你知道真相后会躲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怕我们这层关系,会成为你心里的枷锁。”
李钱钱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秘密,知道她的脆弱,知道他们的关系,却还是...动了心。
可他们是堂兄妹啊。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们...”李钱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未来该怎么办?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那些刚刚萌生的情愫,那些好不容易卸下的防备,难道都要因为这层关系,烟消云散吗?
顾淮之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用力把她揽进怀里,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
“不管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放你走。”
工厂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却驱不散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阴霾。
老院长被带走了,可她留下的这颗炸弹,终究还是炸响了。
这场掺杂着算计、血缘和禁忌爱恋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而李钱钱和顾淮之,注定要在这场漩涡里,挣扎得遍体鳞伤。